第3章 飞蛾扑火（第1页）

洗漱之后，二人拥抱着彼此一同进入了梦境。

朦胧，模糊。

梦正是如此。

会让人不禁去想，如果拨开那层蒙在梦中一切事物上的云雾，是不是就能见到真正的梦寐以求呢？

邵爱不清楚，不过至少她清楚，随意拨开那层云雾，自己所见到的绝不一定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记忆就像是一栋监狱，只是远远看着就足够压抑，而那些日常中不经意间出现的重叠过去的事物就像钥匙，只要轻轻扭动便足够释放出关在深处的囚徒，他们带着无法面对的罪与苦痛，因此才会被关在这里。

不过这里面当然也会有些难以忘记的，美好的东西。

————

雨天。

梦里的雨天。

不过总归不是最坏的那天。

这是兄妹决定从和善大叔家搬走的前夕。

暴雨冲刷着土地，就像是在洗刷它曾犯下罪孽的痕迹，可越是洗，那些本该被逐渐遗忘的事情就越是会变得清晰。

邵爱十一岁了。

前不久是她的生日，但并没有庆祝的机会，原因也简单到让人心疼——近日来愈发频繁的噩梦致使她从未有过一天完整的休息，年幼的身体无法支撑这样的消耗，她病倒在了床上，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邵空正紧紧拥抱着邵爱发烫的身体。

近些年间，他们所做的最大的亲密也仅仅如此。

寄人篱下，再加上不敢触及的那天，难以言喻的沉默充斥在他们之间。

不过无论身心都并没有真正的疏离。

在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后，仍留存着的事物如果不遭怨恨，不受恐惧，那必然会被灌注曾给予如今失去之物的全部情感。

邵爱正是这么看待邵空的。

没有能够怨恨的地方。

至少作为共犯，她还不敢学着邵空那样去憎恶做出了错误决定的自己。

‘如果那份憎恶在心中蔓延，那么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死吧。’

邵爱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想法，她会选择阻止这种思维的产生，不过这并非贪生怕死的恐惧使她选择逃避，而是源自于爱和渴望被爱的心情。

‘那样，哥哥肯定会受不了的。’

当然如此。

即便看起来再成熟稳重，邵空所做的一切也仅仅是因为还有她在而已，她看在眼里，在偶尔眼神交错的时候，她甚至能看出自己哥哥目光中表达的是乞求，卑微又充满恐惧。

当然，即便阻止了那种思想，也绝不意味着邵爱就一定能够好好活下去。

痛苦是不会因为不想就消失的。

因此虚弱也当然会伴随着痛苦缠上这幼小的身体。

无论是和善的邻居大叔，还是邵空都已经想过了很多办法，可痛苦的回忆如同附骨之疽，邵爱大部分时候吃不下多少，即便勉强吃下也会在不久后不停呕吐，连最基础的营养都无法正常汲取，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能真正解决问题。

收养他们的毕竟是曾经的邻居。

无论是哪扇窗户，只要看向外界就必然会看到曾和父母一起的痕迹，这无疑是无数次将美好唤起又用残忍的现实撕碎回忆，即便是将所有光都遮住，一直待在封闭的房间里，曾来拜访这家的事情也会涌上心头。

因此就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

邵爱紧紧拥抱着邵空，力气虽小，但情绪和体温都隐藏不住，格外的热。

不是没想过去医院，可即便到了医院也只能给出一些修养之类的说法，这次的病也只是开了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