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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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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给了我一个重新活在光下的机会,一个名为『新生』的恩赐……”

当说到“恩赐”二字时,苏菀眼中没有光彩,只有一片空茫的死寂。

“他救我,不是什么慈悲。”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活物,他需要的是一尊合心意的泥胎塑像——身世清白,来历干净,对他怀着救命之恩,永远不会背叛。”

“所以,那个从魔教中爬出来的我,必须死。”

她抬起眼,目光穿透跳跃的烛火,直直地看向余幸。眼眶红得吓人,却没有一滴泪落下来。

“开始的时候,我不敢认你。”

“我怕。我怕你一开口便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打回原形。我怕那个我用尽力气才埋进土里的过去会重新爬出来,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嚼食得一干二净。”

“我更怕……”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像是在和喉咙里的酸涩做着对抗,“会把你也一起拖回那个地狱里。”

“可是阿幸……”

那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哽咽,终于再也无法抑制。

“……我忍不住。”

那句破碎的低语,深深烙进了余幸的心底。

“哔剥”一响,灯芯突地爆开。

墙上那道静默的身影也随之剧烈地颤了一下。

紧接着幽寂落了下来,重得像块铅,将这小小的木屋塞得密不透风。

苏菀只是望着对面的少年,等着他给出自己的判词。

可余幸始终低着头,昏黄的火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难辨的沟壑。唯有搁在膝上的双手攥得死紧,指节已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过了许久,久到苏菀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

少年终于抬起了头。

他想扯出一个让她安心的表情,可是嘴角竭力上扬的结果,却是一道比哭还要难看的弧度。

“菀姐,别怕。”嗓音艰涩得像是在沙地上拖行,“你看我,不还好好儿的吗?”

“我没你想的那般惨……”

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斟酌每一个字。

他说他因为“根骨尚可”,被一个魔教长老“拣”了去,承纳百药,以身试毒,唤作“药人”。

他将那些药力在经脉中如何奔突冲撞、焚筋煮骨的苦楚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具承受一切的身躯并非属于自己。

苏菀静静地听着,目光却如医家切脉,落在他强作镇定的神情上,更落在他那只下意识反复摩挲着丹田的手上。

药人?

丹霞峰的典籍中,对“药人”的记载详尽无比。凡试药者,药毒必在脉中留下痕迹,经久不散。

可那绝不该是……绝不该是她曾在他气海丹田处探得的那枚魔印。

那魔印阴冷邪诡,却又霸道地与他的气血纠缠共生。

那根本不是试药留下的残秽。

而是视他为禁脔的印记。

余幸的叙述仍在继续。

他将那段不堪的往事,笨拙地包装成了一段“被迫辅助魔教前辈修炼”的说辞,小心地绕开了所有真正关键的字眼。

关于“炉鼎”,关于那个女人。

然而他说得越是云淡风轻,苏菀的心便越发往下沉。

她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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