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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关于距离、思念和独自等待的词句,在林和颂那沉稳而清晰的嗓音里,忽然变得具象起来,悄无声息地渗入空气,缠绕上她的心尖。
他唱得那样平静,甚至没有看向她,可她在这一刻,莫名听出了一种深藏的跨越了光阴的寂寥,那七年横亘的时光,那些错过的日夜。
他从美国归来上海,而她即将离开上海返回鹭城……
两段交错的轨迹,短暂重合后又将各奔东西。
聚会散场,艾瑞克打车离去,姚荣斌和程云瑶也返回浦东的家。
夜渐深,不知是谁先提议,最终,她与林和颂坐在了他家安静的阳台上。
夏夜的微风拂过,远处城市的灯火温柔闪烁。
他递来一杯冰镇过的酒,“东西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她抿了一口酒,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到时候我弟来上海,陪我一起开车回去。”
两人并肩靠在栏杆上,就着冰啤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从上海忽晴忽雨的天气,说到鹭城终年不变的海风;从工作里琐碎的烦恼,聊到学生时代那些早已褪色的趣事。
他今晚的心情似乎格外放松,主动说起了在美国的经历。
他说起那个编程天才印度室友,居然捣鼓出一个地铁逃票app,但得意没几天就被警方找上门。
又说,他还有两位极出色的校友,埋头数年研发出一种能与植物人患者进行基础沟通的芯片,硬是将初创公司做上了市,可以试着投入他们的股票。
也说,疫情困守美国的那几年,虽未能回国,却阴差阳错申请到原本竞争极激烈的科研项目,顺利读完了博士,这才有机会回国任教。
说到最后,他问她:“你呢?怎么想回去鹭城,不留在上海了?”
蓝熹垂眸笑了笑,又抬起头迎上这温柔的晚风,“最现实的原因就是我现在的工作没有那么景气了,我好像也没有那么热爱建筑设计了。
“还有就是……你也看到啦,我其实在上海,并没有过得很好。
“我有很多同学和校友,本科毕业就出国读研,或者进了很好的外企、国企。到现在这个年纪,很多人都已经做到了不错的职位。而我呢?”
她笑意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名校毕业,还在日复一日地画图、改图,说实在的……有时候真的觉得挺麻木的。”
《山月记》里有句话,‘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于是我渐渐地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便是一任愤懑与羞恨日益助长内心那怯弱的自尊心。’
她想,她也是这样,不甘于现状,但又沉溺于现状。若注定要沉溺,她宁愿选择回到鹭城,至少那里有触手可及的温暖,有家人的陪伴,能够过上一种更从容、更舒心的生活。
所幸,这些年她经营自媒体和画漫画积有一份不错的收入,就算回去鹭城也不用啃老,还可以找一份顺心的工作,日子可以随心所欲一些。
夜风静静地流淌着,林和颂侧目看她,喉间滚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蓝熹挑眉,“笑什么?”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难得调侃,“只是刚才有一瞬间,我以为你会说,你是被家里催得紧,要回去相亲结婚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话锋笑道:“当然也有这方面的一点原因啦。”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