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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门客而已。”明绰含着笑安抚他,“以后我让他别到你眼前来,你跟他一般见识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袁綦突然听明白了什么,松开了妻子。
“他回来了?”
明绰的眼神避了一下,重新坐直了面对镜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当时就让人去请了。本来明绰还是想教训袁綦两句的,结果阴青蘅回来说,鱼先生居然有胆子跟她拿腔拿调的,说受了折辱,不来了。
明绰就叫人过来一问,原来是鱼先生对将军十分不敬,这才惹得将军把他打发了,她顿时又觉得这蹬鼻子上脸的东西真是活该。她说不用再去请了,随他去,结果那人反而自己厚着脸皮回来了,甚至比袁綦回家得都早。
就这么点儿事儿,小孩儿打闹似的,荒谬得都让她发笑。
今天袁綦不在,明绰等着等着,想到敬漪澜早上说袁綦在外面等着见她,又没忍住心软了一点,觉得最近也确实是太冷落了袁綦。
他现在也不在她面前提父亲了,不是吗?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儿子,能屡次跟父亲正面对抗,已是有长进了,要求他一下子完全站到父亲的对立面,也是强人所难。
而且这个冷落的理由,她多少是有点儿心虚的。
“你不要多想。”明绰叹了口气,准备跟袁綦好好说,“我留着他只是为了……”
袁綦整个人站直了,退了一步,突然接了一句:“为了他的画?”
明绰不得不抬起头看他:“是。那些人都是为了求画……”
袁綦转头又坐回了床边。他当然知道明绰那点儿小把戏,明绰没跟他说,是他要赶鱼先生走的时候,鱼先生说的——当然,他是以此来威胁,认为长公主会因此惩治袁綦。
“他画的都是你。”
明绰也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着他。她没想跟袁綦吵架,但是看起来袁綦今晚非要跟她吵架不可。
“所以呢?”明绰看着他,“你在疑心什么?”
“我不是疑心他……”袁綦的话音断了,他克制着,咬了咬牙,重新说,“他若是私自画你也就罢了,他还把那些画流出去……”
明绰的脸微微往后一仰,她听明白袁綦在生什么气了。能够到长公主府上拜访的当然也不会是寻常人,得到那些画的也都是高门世家的子弟。他们收藏长公主的画像,当然是非常逾矩的行为。可以被理解为对长公主的投靠和支持,但也同样有可能会被解读为私情——尤其是,长公主多年来都被指责私德败坏,秽|乱好淫。
明绰动了真怒:“你想得怎么这么龌龊?”
袁綦抬起眼睛看她,怒火也在他眼中跳动,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不是他想得龌龊,事实就是如此。哪怕长公主没有这个意思,这种风气流行起来,必然鼓励了某些人的非分之想。今日打着求画的名义来求升官门路,明日就会有人来自荐枕席了。
他是驸马,不能生气吗?他不该生气吗?
明绰笑了一声:“原来说到底,你是觉得损了你自己的颜面啊?”
袁綦梗着脖子,只道:“陈缙不会被这点把戏糊弄过去的。”
“什么意思?”
袁綦没有重复第二遍。到公主府求画是什么意思,在建康已经传开了,传到陈缙耳朵里就是个时间问题。
“你已经是镇国长公主了,”袁綦看着她,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审判口吻,“何必贪图这点?弄得朝中乌烟瘴气……”
明绰站在那里,张了张嘴,竟然让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一个“你已经是镇国长公主”了,言外之意,好像这个摄政监国的特权都已经是额外的恩赐,她就应该知足,应该感恩戴德,应该低下头不要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可是她甚至一开始都进不去尚书台。桓廊有什么事情都不肯主动告诉长公主,闭起门来把她排除在外。明绰是叫上了谢维和谢运,让他们带着兵,硬是敲开了尚书台的门,把陛下的圣旨又念了一遍,桓廊才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直到现在,他都还在用各种方式排挤明绰。有多少次,她到尚书台的时候,只有一句冷冷的敷衍,说已经拟定了章程,送去中书复核了。
她不知道卖官鬻爵有违国法吗?她不只道这样弄会搞得朝廷乌烟瘴气吗?她难道真是贪图这点钱财吗?可是按照他们的规则来,就只有被步步逼退的下场。难道只允许桓廊滥用职权地排挤她,不允许她滥用职权地笼络人心吗?
“好个清正不阿的袁将军,好个一心为国的安西侯!”明绰冷笑了一声,“教训起我来了?”
袁綦闭了闭眼:“我没有……”
明绰打断他:“我宁可你只是妒忌。”
她本来真的没有生气,如果袁綦只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可是他就是不能坦白他就只是在吃醋而已,非要抬到她搞得朝局不清明这么大的层面上来指责她。
袁綦沉默了一会儿,又呼出一口气:“我应该妒忌什么?你不是说,‘只是一个门客’吗?”
“他就是一个门客!”
“那我连驱逐一个门客的权力都没有吗?”袁綦声音抬高了,“这还是我家吗?”
明绰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了,走到屏风前抓起了自己的外袍往身上披,转身就要出门。她妆容已经卸干净,发髻都拆了一半,还往外走,袁綦就站起来跟了一步,问她:“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