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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娥用力到几乎把她的手掌捏碎:“姐姐,这是你欠我的!”

“皇后!”太医和稳婆一起催促起来,“再使一次力——”

谢星娥就像没听见似的,狠狠地盯着明绰:“不然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你不会死的……”

“答应我!”

明绰犹豫着,终于胡乱地点了点头。谢星娥整个上身都因为用力而抬了起来,憋得整张脸通红。明绰的手背已经被谢星娥掐出了一片甲印,但她忍耐着,想给谢星娥一点力道。然后,只听到很轻地“啵”一声,谢星娥猛地往后一倒,庾夫人就守在床尾,一下子尖叫起来:“是皇子!星娥!真是个皇子!”

谢星娥本已力竭,仍勉力地想把头撑起来:“快让我看看!”

她不再抓着明绰的手了。好像有人推了她一把,明绰茫然地往后退了两步,连那孩子都没有看清。他开始哭了,他一哭,谢星娥便也如释重负地痛哭起来。明绰失魂落魄地继续往后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萧盈果然等在外面,但不是在等他的孩子。明绰一出来,他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溦溦……”

明绰强打起精神:“恭喜皇兄,是个皇子。”

萧盈显然也没有想到会生得这么快,一时没敢信她什么意思,回头看了一眼产房。明绰扭头又要走,萧盈匆忙地跟上,又拉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哪儿?”

明绰还没回答,庾夫人已经抱着孩子走了出来:“陛下!是皇子!”

萧盈草草低头看了一眼。

当时明绰劝他,说他没有善待过星娥。那段日子,谢星娥也像变了个人,居然开始真的关心他了。所以萧盈一度也努力过,想和皇后重新相处。知道有这个孩子的时候,萧盈心想,就算他做不到爱她,或许以后能相敬如宾。

可是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一切就回到了过去。谢星娥觉得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必再照着姐姐教的那么麻烦了。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陪着萧盈,他们俩也没什么好聊的。她很厌烦萧盈动不动的身体不适,但他现在不进后宫了,她倒是挺高兴的,两相比较下来,她竟希望他这样一直病下去。

那时是春天,刚好快要到秧儿的生辰。萧盈难得陪陪长子,皇后便故技重施,又把敬夫人叫去为难。秧儿早就懂事了,主动对萧盈说,父皇心里疼他他知道,就不用疼到明面上,让皇后看见了。

从那以后,萧盈对谢星娥的态度也重新回到了过去,甚至比曾经更加冷漠。

谢星娥从来没有真正需要过他的爱情。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有意识到萧盈对明绰的感情,并不是因为他藏得多好,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萧盈。她的不肯见容,针对的从来只是威胁到她皇后地位的女人,和爱情到底有什么关系?所以他现在只有对她的愤怒——她凭什么打明绰?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扮演一个被辜负的妻子的角色?

她想要一个儿子,他已经给了她一个儿子。他们之间终于可以到此为止。

庾夫人似是想让他抱一抱孩子,萧盈下意识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她。他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当年抱着秧儿时那种忍不住落泪的情绪不复存在,这个孩子在他眼里就是一团还带着血腥气的肉,出自一个已经被他彻底憎厌的女人。

萧盈再转过身,明绰已经不见了。

景平三十一年腊月初,皇后产下皇三子,取名萧稷。陛下本已下旨,要重罚大将军袁增,但旨意到了中书便被驳回,为着庆祝皇三子的出生,陛下收回了成命。同年底,在长公主的反复恳求下,含清宫终于下旨,为长公主和袁綦指婚。

但袁綦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陛下削了他所有军职,收回了亲封的骠骑将军衔,剥夺了他继承武灵侯爵的资格,虽娶公主,却连个“驸马都尉”都不肯封。

曾经威名赫赫的袁二将军,转眼就只是袁二公子了。陛下却还要极尽羞辱之能事,别说让东乡公主去袁府拜见公婆,年关一过,他下令一辆马车就把袁綦送进了公主府。不像是成亲,倒像是长公主纳了房新宠。

袁煦不平,愤然入宫,正撞在萧盈气头上,也领了一顿板子回家了。

他等了十几年,才得了不过几日的温存,明绰便突然改了心意,这种愤怒已经吞噬了他的理智。萧盈甚至下令,酒宴不许办,公主府和袁府一律不许贴红挂彩,丝竹奏乐也统统禁止。阴青蘅只好悄悄地备下了合卺酒,整个房间里唯一见红的地方,也就是合卺酒的两个瓢上牵的那根红绳。

“好歹也是成婚。”阴青蘅送上合卺酒,小心地赔着笑。

明绰犹豫了一下才接过了瓢,袁綦简直像一尊木雕,既不伸手,也没说话。明绰转头看了他一眼,朝阴青蘅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下去了。

她虽然是被谢星娥逼得无奈了才答应下这桩婚事,但也没有想过这样折辱袁綦。自从楚恕颐突然出事以后,她就没再见过他。其实也没有过多久,他竟已这般形销骨立。手腕上还有被绳索勒出来的新鲜伤痕,因为瘦得腕骨嶙峋,更显得扎眼。

袁綦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是被捆住的。明绰不知道是萧盈下的令,还是袁增动的手,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反抗——是他也想明白了楚恕颐死去的真相?还是他只是不忿于陛下这样的羞辱?

现在他坐在这里,分明是和他最心爱的女人成婚,他的神情却麻木得像一个死人。

明绰小声地唤了他一句:“仲宁……”

袁綦低着头,突然拿起一半瓢,一饮而尽。明绰的一那半瓢被红绳一扯,一个没握稳,脱手落在了地上,就这样泼了个干净。

袁綦把瓢放下:“长公主见谅。”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酒壶重新倒,但是明绰轻声道:“不必了。”

再喝上多少,怕是也不会有百年好合了。

“我近日身子不适。”明绰语气平静,歪了歪头,拆下了头上繁复华丽的金钗——这也是阴青蘅说,“好歹也是成婚”,才给她妆扮的。

“委屈你,先去客房吧。”

袁綦有片刻的沉默,然后他站了起来,恭敬却无声地给她行了个礼,转身走出了她的房间。

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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