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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岑礼收拾打扮好拉着行李箱出门,小葡萄又呼呼大睡起来,好像一下子又没有了心事。
听说檀砚书外婆去世的事情,两个老人格外关切,前后给檀砚书打了两个跨国电话表示想去吊唁吊唁,反正首尔那巴掌电大的地方,一直被沪城人当作是自己的后花园,周末来回时间也充裕。
可檀砚书不想这么兴师动众,况且外婆生前也不喜交际,朋友不多,走也不想太影响别人的生活。
尤其两家人之前一直没有什么走动,檀砚书也没带母亲和弟弟去爷爷奶奶家拜访,现在受之有愧。
岑肃山没执意,却在岑礼说要去首尔时让徐悦备下了许多礼品,塞满了一整个26存行李箱。
飞机爬升到平流层,舷窗外的城市渐渐远到被云层遮掩再看不见,岑礼把座椅调直,从包里拿出一只巴掌大的软皮手账本。
小葡萄出生前几天,她在散步时看到路边小摊,随手买的“五年日记”小本子,本打算记录小葡萄每天一点一滴的成长,结果一百多天过去,只写到第16页,后面全是空白和奶渍。
她翻到最新一页,日期栏空着,她又从包里找出一支黑色中性笔。
“最好的教育是——父母相爱,妈妈要勇敢地去找爸爸,和他解开一个天大的奇妙的误会,让爸爸知道他还有我们。”
写罢,她将笔装回包里。那支笔是檀砚书的,岑礼有一回要记一个电话,随手从他桌面上抓来的,笔盖上刻着极细的韩文。
“??”——再见,也是你好的意思。
仿佛冥冥之中老天没少暗示过她,她自以为的初次见面,其实是他眼里的再度重逢。
……
正午,仁川落地。
海关人少,电子闸门“嘀”一声,岑礼并非第一次来到这片异国土地,却还是第一次如此紧张和忐忑。
她要向檀砚书认一个小错,然后消除掉他这一年所有的胡思乱想和难过。
檀砚书等在到达口,黑衣黑口罩,手里却拎着一只与色调完全相反的帆布包。
奶白色,印着一只抽象的卡通小葡萄,两颗圆点当眼睛,他说这是因为知道她要来,奶奶给小葡萄准备的。
见她目光落在袋子上面,他有点局促地解释:“……里面是一次性储奶袋、冰排、手动吸奶器,还有——”
他顿了顿,上去牵住岑礼的手,“不过幸好你没有带她过来。首尔没什么好玩的,她来了也是折腾,现在换季最容易感冒发烧,韩国小儿科医生也少,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太不方便……”
岑礼没接话,只伸手把帆布袋的肩带往自己肩上一挂,顺势擦过他的指背。冰凉与温热交错的一秒,像静电,把一路的忐忑轻轻击碎。
她开口,第一句却是:“原来你比我还紧张。”
岑礼抬眼,声音带着长途飞行后的微哑,却掩不住那眼睛当中因为见到檀砚书而平添的喜悦。
“一口气把儿科稀缺、换季流感这些东西都想到了,你为什么不之前就劝我别带小葡萄来?”
男人被她说得耳尖一红,握她的手下意识松了半分。
岑礼却反扣回去,指尖穿过他指缝,十指交叠,把那只奶白色帆布袋轻轻晃到他面前。
“幸好我这个当妈的还不算太失职,也知道心疼我女儿。可是你把‘小葡萄’印得这么可爱,是想让我们两个在过二人世界的时候,也抛不开自己已为人母、人父的枷锁是么?”
檀砚书低咳一声,像被抓住作弊的学生,隔了两秒才摇头解释:“我是侥幸了一下,想想网上那么多小孩儿也都是从小就坐飞机,心里也期待能看到一个活泼开朗的小葡萄。”
说罢还不收回目光,低着头看她,“……我想她了。”
而被爸爸妈妈念叨个不停的岑熹小朋友,这会儿刚睡醒,被徐悦抱着在阳台上晒太阳。她比平时更安静,眼睛却睁得格外大,乌溜溜地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妈妈熟悉的味道,或者爸爸温柔的声音。
徐悦喂她奶瓶,她不肯好好吃奶,偶尔发出几声短促的哼唧,像是一种无声的撒娇。
到了傍晚,夕阳把房间染成蜜糖色,小葡萄终于第一次哭出声来。不是平日里那种撒娇的啼哭,而是一种撕心裂肺的、从胸腔深处迸发的悲恸。
徐悦抱着她,轻声哄着,眼眶也红了,“小葡萄乖,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岑肃山紧皱着眉毛看他哭得梨花带雨的外孙女,想起前一天岑礼拿给他看的那份DNA检测报告。
报告顶端那行黑体小字像钉子一样还钉在他视网膜上。
“经鉴定,支持檀砚书为岑熹(小葡萄)生物学父亲。”
他当时盯着那串99。9999%,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就说孩子不是卫家的嘛!长得和砚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卫家那样的基因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