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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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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许觉得我心狠。”王玉青悠悠开口。

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您多想了,师父。”柳方洲低下眼睛不去看他。

“我当然知道。”王玉青又是摇头,“你以为我听不见乌珠勒哭了一整晚?不知道张端把自己闹进警署是因为什么?反而是你不知道的更多——洪珠都险些要冲去聚芳要人命。”

柳方洲不敢应声,低了头只是听着。

“项正典的死,你们都觉得可惜难过。”王玉青又说,“我反而觉得不值——方洲,城门底下挂着的从来都不是叛贼小人的头,富贵享乐的也没有几个是仁人志士。天下冤屈不公的事太多太多,流血牺牲实在是不值。”

柳方洲的眉头更加皱紧,他还是不应声。

……原本,他还想与王玉青商量,能否花点钱财贿赂警署官员,将大师兄的尸首入土为安。这一番太冷静太沉着的话,让柳方洲一下断了这个念头。

“我还要问的是张端。”王玉青说,“张端回来时的路上说什么没有?有什么表现没有?”

柳方洲摇摇头。

窗外响着炮声,一直到后半晚上。偶尔燃烧弹吱扭扭划破天际,劈雷一样闪得满屋骇人的亮。

“杜若。”柳方洲翻了个身,听见对面杜若也在床上辗转反侧,于是轻声叫他。

“师哥,我醒着。”杜若也翻身面对他,眼睛在黑暗里明亮得像猫眼,“我睡不着。”

“是因为怕吗?”柳方洲问。

外面又响过一阵枪声,密密麻麻仿佛从头皮上揭了过去。

“心里很乱。”杜若点了点头。

“你来我这边吧。”柳方洲坐起来,拍拍枕头说,“我们说点话儿,也许好些。”

两个人同卧,也许心里能少想一些事,不再被混乱的情绪无止无休地纠缠着,也不再因为秋夜透骨的凉风而胆寒。

“……”杜若有些迟疑。

“反正小时候也这样睡过。”柳方洲看出了他的心情,说。

不仅是小时候,还是他们初次相遇的第一个晚上。

杜若依言过来,抱着枕头躺到了柳方洲身边。柳方洲也还像小时候一样,往床边使劲靠了靠,让杜若躺得安适一点。

小时候两个人身量都小,躺在同一张床上轻而易举。而现在他们都已经长大,这张狭小的床铺要容纳两个男子同眠,似乎也没那么宽裕。

杜若的脸颊十分紧密地贴在了柳方洲的胸膛上,胳臂也环上了他的腰。柳方洲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又低头在他耳边吻了吻。

“说说话吧。”杜若把脸藏在柳方洲怀里,“说点什么,师哥。”

“你想说点什么?”炮车轰隆隆开过后街,柳方洲适时捂住了杜若的耳朵。

“我现在不想说从前的事,说了只想流泪。”杜若抱紧了师哥,“也不想说以后,说了只会更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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