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 64(第1页)
异地他乡,云焕作为四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一个,理所应当地请了大伙下馆子。
许梓嘉知道这是一顿鸿门宴,既然吃得不会开心,那一定要吃得好,不看品质看价格,特地挑了当地出名贵的一家铁板烧。
四个人中间隔着厨师的料理台,分坐在两边。明月余光瞥着身边同样束手束脚的绿毛,再瞥一眼对面板着脸的云焕,总有一种待审的感觉。
唯一高兴的是朵朵,睁着大眼睛觉得这儿也好玩,那儿也新奇,火焰燎起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又惊又怕又兴奋地拍手。
云焕拿着刀叉,对付面前一碟新上的牛排,头也不抬地问:“你们俩,什么时候的事?”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就像与小两口初次见面时谨慎严肃的大家长。
明月的注意力却都被他一只手吸引,大抵是医生的缘故,他手不仅修长纤细,骨节分明,因为洗得太多泛着冷调的青白。手背上也没有其他男人过于突兀的血管,整双手看起来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明月心中闪过一句“纤手破新橙”,灯光里为心上人分破新橙的一双手,也该是有这般曼妙姿态吧。然而再一看,他那尖刀之下渗着血丝的牛排,和脸上异常执着的表情,明月心一紧,又觉得这美景大大折扣了。
绿毛不知道明月有如此一波三折的心境,然而忐忑这一条却是不约而同的,他硬着头皮道:“老云,其实……我刚刚也就是随便说说,我怎么能挖你墙角呢。”
所谓男人。方才还是信誓旦旦的男孩,旁人简简单单一个微不足道的询问就让他改口,明月痛心疾首地斜视他一眼,被心虚的绿毛又给瞪了回来。
云焕叉了一块牛肉送嘴里,洁白的牙与鲜红的血对比强烈,他脸上闪着一道诡异又诱人的光,慢条斯理嚼着咽下去后,微启唇舌。
许梓嘉和明月看得都有些发怔,不约而同向前倾着身子,预备听他对此有何高见,随即听到他用不咸不淡的声音道:“这肉做得还不错。”
神经病哦。
鸿门宴的下半场,基本上都是云焕跟许梓嘉的双边会谈。两个人从旧时叙起,谈到现下,再各自说到职业规划,一同畅想未来。
明月中途借着要喂朵朵吃饭的由头,特地从罪犯席上挪至审问席,可惜朵朵不是很懂妈妈的心,不停扭着小屁股说:“我要寄几做椅子。”
“……”明月索性往她嘴里塞了块肥腻的鹅肝,然后喊来服务员往旁边加了个儿童座,她暗搓搓往云焕身边挪了挪,离他更加近了些。
所有行为都进行在云焕眼皮底下,明月不小心将椅子弄出很大声响,以为他会发难拒绝时,他只是言语稍微中断了一下,便又和许梓嘉聊起来。
大男人和小男人,尽管年纪差了好几岁,却远比男人与女人有共同话题的多。云焕对许梓嘉也完全理解,绿毛越谈越觉得兴奋,手舞足蹈像个大疯子。
许梓嘉说:“早知道应该早点告诉你,你还能多帮我劝劝那个老头子,也省得我现在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家庭,说真的,要不是为了他们我早就打职业了。”
云焕说:“只要有梦想,爱拼搏,什么时候开始都不会嫌晚。”
明月在旁听得汗涔涔,觉得这人完全背离轨道,和她要劝回许梓嘉的路越走越远,连忙按住他胳膊道:“也不全是吧,有时候你觉得那是梦想,其实那只是梦。”
明月向着许梓嘉扁嘴:“一个白日梦,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许梓嘉听得垮下脸,说:“老云,该管管了吧,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古人说得一点都没错,头发长见识短,交流起来怎么那么费劲呢。”
明月在桌底下再使扫堂腿,没抡到对面,却让身边云焕晃了下。
云焕仍旧连个正眼都不给她,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又将她按住的一只手轻轻抽过,接过酒杯抿了口,再淡淡道:“又不是我老婆,我管什么。”
绿毛或许一知半解,百分百听懂的明月却一阵心绞,算你狠。
一场午饭吃下来,云焕除了那句答绿毛的回话与明月有关外,其余时间都当她完全不存在似的,零交流,零互动,比一个陌生人还陌生几分。
明月渐渐也体味过来,这架势是不是像极了前阵子她视他为空气时的模样?早知道有一天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打死她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好不容易挨到跟许梓嘉分手,云焕两手一抱朵朵,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明月喊他几声都不带理,最后索性一怒就蹲路边上了。
心想这回总该有点绅士精神吧,头一抬,他已经抱着女儿钻进了出租,明月咕哝有本事你走吧,就看到他将车门一带,车子载着他跟朵朵,走了。
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陡然看见个半老不小的女人蹲路边,都不禁要多注视两眼。明月讪讪起身,觉得心上多了无数裂缝,此刻一块块地裂开了。
她不知道云焕跟朵朵住哪,也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在路上徒劳无功地等了许久等不会人后,只好打车回了自己的宾馆。
信息他是不回的,手机虽然破天荒通着,但一连拨了几次都没人接听。明月彻底怒了,索性拖他进了黑名单,忍不住大骂:莫名其妙!
明月来时拿不准回去的时候,房间一天一续,转天出去后回来需要在前台刷卡续住。正办着手续,腰上忽然被人戳了戳,她扭头一看,朵朵站着朝她笑。
明月尚且不解,朵朵支着小手指指不远处。
云焕正在那儿跟一个年轻女人说话,两人凑得极近,女人笔挺的鼻子几乎贴到他的脸上。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又是那一副温柔如春风的样子。
明月心中吃味,索性慷慨给二人留出时间,抱起朵朵便走。
云焕跟过来的时候,电梯门刚关,他一只胳膊插进去挤开门,被夹得“嘶”了一声,因吃痛而皱眉,视线一瞥刚灭的关门键,问:“不想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