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1页)
江辞接过玉鱼,指尖摩挲着鱼腹的刻痕——那里藏着个小小的“漾”字,是他偷偷让工匠刻的。“后来总怕你弄丢,”他把玉鱼挂在林漾的画笔上,“现在挂在笔上,让它陪着你画遍所有的水。”
窗外的溪水还在唱着歌,樱花花瓣在水面打着旋儿,像无数个温柔的约定。念安趴在溪边,给阿吉发视频,举着手机让他看老街的春溪:“你看这水,比草原的河温柔吧?等你夏天来,我们一起在溪边画画,钓小龙虾!”
视频那头传来阿吉清脆的笑声,夹杂着牧民的吆喝和牧羊犬的吠叫,像首遥远的牧歌。林漾和江辞站在窗边,听着少年们的絮语,看着画纸上交汇的双溪,突然觉得所谓远方,从来不是用来告别,而是用来让故事有更多交汇的可能——就像老街的溪会奔向江河,草原的河会汇入湖泊,而他们的画,会带着彼此的温度,流向更辽阔的天地。
沈怸和温叙来的那天,正好赶上清明的小雨。沈怸穿着件浅灰的风衣,手里举着把油纸伞,伞面上画着他自己画的向日葵,雨水打在伞上,晕开片朦胧的金;温叙则提着个木盒,里面是他特意从西北带来的沙枣,说是“让老街的朋友尝尝草原的甜”。
“法国团队看了念安的《春溪图谱》,”沈怸收起伞,抖落上面的雨珠,“非要在塞纳河畔种樱花,说要让巴黎的水也带着‘中国的温柔’。”
温叙打开设计图,指着其中一段:“我们把老街的木栈道改良了下,保留缝隙让落叶通过,还加了太阳能灯,晚上亮起来像串浮在水上的星,和你们画室的灯呼应。”
大家坐在屋檐下,就着沙枣喝明前茶,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远处的老槐树织成幅朦胧的画。念安拿出新画的《双溪汇流》,沈怸看着画里的鸟,突然笑着说:“这两只鸟画得像我们俩,一只爱跑,一只爱追。”
温叙拍了他一下,眼里却带着笑意:“是一只爱画,一只爱看着他画。”
林漾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坚守都有了意义。从老街的初遇到巴黎的牵挂,从西北的风雪到塞纳河的樱花,他们的画里不仅有溪水的流淌,有樱花的飘落,更有无数个像这样的雨天——有人递伞,有人添茶,有人在画纸上写下彼此的名字,让时光在笔墨里,永远鲜活。
雨停的时候,溪面上架起了道小小的彩虹,一头连着老街的屋檐,一头扎进远处的云层。念安举着画跑向溪边,想把彩虹画下来,林漾和江辞跟在后面,手牵着手,脚印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像在续写一幅未完的画。
他们的新程,就在这春溪涨起的地方,在彼此交握的指尖,在每一滴带着温度的墨里,缓缓铺开,没有尽头。
夏蝉初鸣时的约定
入夏的风带着点燥热,卷着蝉鸣掠过老街的屋檐。社区美术馆的画室里,吊扇慢悠悠地转着,把松墨的清香吹得满室都是。
赵念安趴在长案上,手里的狼毫笔悬在半空,对着面前那幅快完成的《夏溪蝉语》犯愁——画里的蝉翅总也画不出那种薄如轻纱的通透感。
“这里要虚一点,”林漾端着冰镇酸梅汤走过来,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笔尖的位置,“别太执着于勾线,用侧锋扫几笔,让墨色自己晕开,像蝉翅上的纹路在透光。”
念安试着侧过笔锋,淡墨在宣纸上扫出朦胧的翅影,果然有了那股轻盈劲儿。他眼睛一亮,仰头灌了口酸梅汤,冰爽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午后的闷热:“林叔叔这招太神了!比阿吉教我的‘用盐粒晕染’简单多了!”
“那小子就爱搞些花里胡哨的技法。”江辞从库房出来,怀里抱着卷刚装裱好的画轴,闻言轻笑一声,“不过他画草原的蚂蚱确实有一套,下次让他给你露一手。”
画轴展开时,宣纸上的西北草原扑面而来——绿浪翻滚的草甸上,几只蚂蚱蹦跳着,翅尖沾着蒲公英的绒毛,连草叶上的露珠都透着光。右下角的落款是阿吉的名字,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这是他托牧民捎来的,”江辞抚平画轴上的褶皱,“说怕你画夏虫没灵感,特意赶在雨季前画了送过来。”
念安摸着画里蚂蚱的触须,突然一拍脑门:“对了!阿吉说暑假要带他妹妹来老街玩,还说要学画荷花呢!”他转身翻出日历,在七月中旬的位置画了个大大的荷花,“到时候咱们去溪畔的藕塘写生,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接天莲叶无穷碧’!”
林漾笑着摇头:“就你机灵。”他走到窗边,望着溪对岸那片刚冒尖的荷叶,“去年的荷花籽留了些,明天种在画室门口的水缸里,等他们来刚好能开花。”
江辞也跟着看向窗外,溪水里的蝌蚪已经长出后腿,成群结队地游着,像撒在水里的黑芝麻。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盒:“上次沈怸寄来的颜料,说是法国那边新出的矿物颜料,画金属质感特别好,你试试给蝉的翅膀加层光泽。”
念安打开盒子,里面的颜料闪着细碎的光,像把星星磨成了粉。他沾了点金色,小心翼翼地扫在蝉翅边缘,墨色的翅影瞬间有了立体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
“绝了!”念安举着画欢呼,“江叔叔,这颜料比我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进口货还好用!”
“沈怸说,下次带法国团队来,让你给他们当小老师,演示传统画法。”江辞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到时候可别怯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