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第1页)
“真的吗?”念安眼睛发亮,嘴里的玉米都忘了嚼,“那我得把《夏溪蝉语》赶出来,让她看看咱们溪畔的夏天!”
正说着,张阿姨挎着篮子从巷口走来,篮子里是刚摘的栀子花,白得晃眼。“给,”她把一小束花塞进念安手里,“插在画案上,画累了闻闻,醒神。”又转向江辞,“江先生,厨房的酸梅汤熬好了,我装了两壶,等会儿你们泡石头渴了喝。”
念安把栀子花插进画夹旁的空瓶里,忽然想起什么,拽着江辞的袖子往画室跑:“江叔叔,我昨晚画了张草图,想在溪边搭个临时画棚,用竹枝和苇席搭的,你帮我看看行不行?”
画室里,那张草图摊在长案上,竹枝搭的棚顶斜斜的,刚好能遮住正午的太阳,棚下画架对着溪中的荷叶,旁边还画了个小竹桌,摆着茶具和颜料盒。“这里得加两根支柱,”江辞拿起铅笔在草图上添了两笔,“上次台风过后,溪畔的竹棚被吹塌过,得结实点。”他又圈出画架的位置,“往左边挪半尺,能避开反光,画水面的时候不刺眼。”
念安盯着修改后的草图,用力点头:“对哦!上次画溪面总觉得晃眼,原来是位置没选好!”他突然跳起来,“我去找李爷爷帮忙!他编竹器是老手,肯定能搭得又结实又好看!”
看着念安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林漾笑着摇头:“这孩子,一提到画画就像装了发条。”他走到画案旁,拿起念安昨晚没画完的《夏溪蝉语》,画上的蝉已经有了精气神,翅尖的金粉在晨光下闪着细光,“江辞你看,他把你给的矿物颜料用得越来越熟练了。”
江辞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画纸,颜料的颗粒感带着微凉的触感。“他对色彩的敏感度是天生的,”他低声说,“就像当年的你,第一次拿起画笔就知道怎么让晚霞晕出层次感。”
林漾的脸颊泛起浅红,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又提当年事。”嘴上嗔怪着,眼里却漾着笑。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投在画纸上,刚好和画里的溪岸重叠,像两个身影踩着画里的溪水走来。
念安拉着李爷爷来的时候,江辞和林漾正在往竹篮里装打磨好的石头。李爷爷是个干瘦的老头,手里攥着把竹刀,看了念安的草图就直点头:“这法子巧!用老竹根当桩,埋深点,别说台风,就是暴雨冲过来也稳当!”他蹲在溪畔打量着地形,竹刀在地上划着记号,“下午我叫上二柱子,半天就能搭好,保准比你画的还好看!”
念安乐得直拍手,忽然想起什么,跑回画室抱来个铁皮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他攒的羽毛——有灰喜鹊的蓝灰羽,有斑鸠的棕白羽,还有根特别稀有的,是去年秋天捡到的红隼尾羽,闪着金属光泽。“这些给阿雅当见面礼,”他把羽毛小心翼翼地铺在软纸上,“再教她把羽毛粘在画框上,做立体画!”
江辞看着那些羽毛,忽然起身往库房走,回来时手里拿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几片泛着虹光的蝶翅,像被阳光吻过的玻璃。“这个给你,”他递给念安,“上次去山里采标本收的,蓝闪蝶的翅膜,碾碎了混在颜料里,画羽毛能画出虹彩的效果。”
念安屏住呼吸捏起一片蝶翅,对着光看,翅膜上的纹路像无数细小的棱镜,晃得人眼晕。“太漂亮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蝶翅放进铁皮盒,“阿雅肯定会尖叫的!”
午后的太阳热起来,蝉鸣渐渐稠了,像在溪畔织了张网。李爷爷和二柱子已经搭起了竹棚的架子,竹枝交错着架在老竹根桩上,像个撑开的大伞。念安蹲在棚下试画架的位置,林漾搬来张竹桌,江辞在桌上摆好茶具,酸梅汤泡在溪水里镇着,瓶身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画点什么?”林漾递给念安一杯酸梅汤,冰块在杯里撞出轻响。
念安抿了口,冰凉的甜意从喉咙漫到心里。他望着溪面,荷叶已经舒展开不少,粉白的花苞藏在叶间,像怕生的小姑娘。“就画这个,”他拿起画笔,蘸了点淡粉,“《荷苞待放图》,等阿雅来了,让她接着画开花的样子。”
笔尖落在纸上,淡粉在宣纸上晕开,像花苞在晨光里慢慢鼓胀。江辞坐在竹桌边,看着念安专注的侧脸,又看看林漾——他正举着相机拍溪面的波光,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了层浅金。蝉鸣在耳边起伏,溪水推着碎光淌过鹅卵石,竹棚顶的竹枝被风拂得轻响,一切都慢得像首没写完的诗。
“对了,”林漾放下相机,“沈怸说阿吉带了草原的奶豆腐,还有阿雅自己做的野果酱,明天咱们烤面包当早餐,配着吃肯定香。”
“那我去挖点薄荷,”念安头也不抬地说,“泡薄荷茶配奶豆腐,解腻。”他的笔尖顿了顿,在花苞旁添了只停落的蜻蜓,翅膀用了点蓝闪蝶的翅粉,在光下泛着细碎的虹光。
江辞拿起块打磨好的石头,上面已经被念安画了只蜷缩的小猫,他用细毛笔蘸着银粉,给猫的眼睛点了点高光:“这样更像张阿姨家的‘雪球’了。”
念安凑近一看,果然,那点银粉让猫眼睛活了过来,像藏了两颗小星星。“江叔叔你太会了!”他学着江辞的样子,给画里的蜻蜓翅膀也点了点银粉,瞬间像有光从翅膜里透出来。
夕阳西斜时,竹棚已经搭好了。苇席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却漏下细碎的光斑,落在念安的画纸上,像撒了把金粉。他把画好的《荷苞待放图》挂在棚柱上,旁边摆着装满彩石的竹篮,铁皮盒里的羽毛和蝶翅闪着微光。溪水流过石滩,唱着哗啦啦的歌,蝉鸣不知疲倦地裹着风,把溪畔的期待吹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