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1页)
“是生活的热气,”林漾突然明白,“我之前只画了雾,没画雾里的人。”
江辞笑了,冰蓝色的眼睛在暮色里格外亮:“所以要把人画进去。”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林漾脸颊,擦去一点蹭到的颜料,“比如,被槐花砸中的笨蛋。”
林漾愣了愣,才发现头顶的槐树上掉下来几朵花,正落在他发间。他抬手去拨,却摸到江辞的指尖还停留在脸颊边,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比蒸汽还烫。
“走、走吧,回去画画。”林漾转身就走,耳朵红得能滴出血,却没发现自己的手被江辞轻轻牵住了。
槐花在头顶簌簌落着,像场温柔的雨。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手牵着手,踩着满地落英往画室走,脚步声惊起的光斑里,藏着比巴黎的月光更软的东西。
回到画室时,赵宇他们还在忙。李薇正在给画框包金边,赵宇举着相机记录,张阿姨和王师傅围着修好的相框啧啧称奇——江辞不仅补好了掉漆,还在边角刻了圈槐花纹,和林漾画里的图案正好呼应。
“回来啦?”赵宇对着他们按下快门,“刚还说你们俩私奔了呢。”
“谁、谁私奔了!”林漾甩开江辞的手,却被对方反握得更紧。
江辞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对赵宇扬了扬下巴:“拍清楚点,这张要洗出来贴在画室墙上。”
“没问题!”赵宇笑得一脸狡黠,“就贴在‘最佳搭档’荣誉墙c位!”
林漾这才发现,墙上不知何时多了块木板,上面贴满了他们的照片:在巴黎时江辞帮他捡画纸的背影、他给江辞擦木屑的侧影、两人在老街槐树下牵手的剪影……最上面用红笔写着“故乡的温度创作实录”。
“我们可都看着呢,”张阿姨笑着打趣,“这组画要是拿了奖,可得请我们吃馄饨。”
“必须的!”林漾拍着胸脯,目光扫过满室的忙碌和温暖,突然觉得心里那块空缺被填满了。原来“故乡的温度”从来不是单靠画笔就能画出来的,是张阿姨递来的槐花饼,是王师傅修了又修的旧镜框,是赵宇闹哄哄的镜头,是江辞牵着他穿过花雨的手,是所有藏在烟火气里的、伸手就能摸到的暖。
他转身看向江辞,对方正好也在看他,冰蓝色的眼睛里盛着满室灯光,比塞纳河的星光更亮。林漾握紧他的手,在心里悄悄说:这次的画,一定能画好。
窗外的槐花还在落,画室里的灯亮到很晚。画板上,晨雾里的馄饨摊冒着热气,穿校服的学生踮脚买豆浆,修鞋机的“咔嗒”声混着远处的鸟鸣,江辞的侧影隐在雾里,手里拿着支画笔,正往林漾的画纸上添一朵槐花。
画的角落,林漾用小字写着:所谓故乡,就是有个人牵着你的手,陪你把日子过成画。
而这幅画,才刚刚开始。
画框里的约定与未写完的序
秋分这天,老街的槐树叶开始泛黄。林漾踩着满地碎金般的落叶走到画室门口,发现木门上挂着块新牌子,上面是赵宇那龙飞凤舞的字:“故乡的温度”预展现场——闲人免进,熟人请敲三下。
“还挺有仪式感。”林漾笑着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紧接着是李薇压低的声音:“别碰那幅!颜料还没干!”
推门进去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画室的淡蓝色墙壁上挂满了画,《巴黎街景与老街晨雾》的双面展架立在中央,一面是塞纳河畔的露天咖啡馆,穿风衣的行人举着伞走过;另一面是馄饨摊的蒸汽里,张阿姨给早起的学生递碗的模样,两幅画的光影竟奇妙地重合在展架边缘,像两个世界在悄悄握手。
“怎么样?”赵宇举着相机从画框后面钻出来,额头上沾着点金色的颜料,“我跟薇薇通宵布置的,是不是有那味儿了?”
李薇正在给画框系蝴蝶结,闻言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别听他的,大部分都是江辞帮忙弄的,他就只会添乱。”
林漾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角落里的江辞身上。他正蹲在地上调整聚光灯的角度,白色的发丝垂在额前,侧脸被灯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聚光灯打在《槐花树下》那幅画上——画的是他和江辞手牵手走在落英里的背影,槐花落在发间,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的藤蔓。
“你什么时候画的这个?”林漾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画框边缘。
江辞抬头看他,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灯光:“上次你说晨雾缺了点什么之后,就想画了。”他站起身,顺手帮林漾拂去肩上的槐树叶,“王师傅说这幅最有‘温度’,非要挂在c位。”
林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槐花树下》被挂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两边分别是《巴黎的晨光》和《老街的暮色》,像两个时空在此交汇。他突然想起在巴黎时,江辞在民宿露台上说的话——“有你的地方,才是风景”,原来那时,他就把这份心意藏进了画里。
“林漾!快来看这个!”赵宇的大嗓门打断了他的思绪。林漾走过去,发现他手里拿着本画册,封面上写着“故乡的温度创作手记”,翻开一看,里面贴满了照片、草图和便签。
有江辞修相框时的侧脸,有林漾沾了颜料的指尖,有赵宇举着相机的傻样,有李薇给画纸压平的认真模样;还有张阿姨的馄饨摊、王师傅的修鞋机、老爷爷的旧画笔……最后一页贴着两张票根,一张是去巴黎的机票,一张是老街画室的钥匙拓印。
“这是给你的惊喜,”李薇笑着说,“街坊们都写了寄语,你翻到最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