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1页)
最可怕的是,他开始因为“睡不着”而强烈地自责。
别人都能睡,为什么就你不行?
你怎么这么没用。
矫情什么,你就是活得太舒服了。
眼泪落进枕头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也许是为了无辜受害的歌,也许是为了远在天边的人。
他拿起手机,颤抖着划到周知衡的聊天界面。两天前干巴巴的“注意休息”。
他想打字,想告诉他:“我好像又不对劲了。”
“周知衡,我有点害怕。”
可他一个字都没发出去。
告诉他有什么用呢?周知衡在那么远的地方,有精彩的生活和光明的未来。难道要让他隔着时差,对着一个情绪崩溃的胆小鬼干着急吗?难道要用自己的负面情绪,去玷污对方镜头里壮丽的星空吗?
他想起周知衡总是对他说“好好活着啊”,那句话此刻像沉重的判词。
手机暗下去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最后一点求助的勇气,也彻底熄灭了。
他其实
沈凡幸病了。
从内部开始缓慢地瓦解,像一段被白蚁蛀空的木头。
他推掉了所有工作,违约金什么的以后再说吧。此刻他已分不清哪些事重要,哪些不要紧,他没办法和任何人说话,把自己关在家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忘记了白天黑夜,手机丢得远远的。
那个被扒出来的小号,他选择了注销,上面所有零碎又私密的音频,同样放弃了备份。
他总在凌晨三四点无故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涔涔,然后他就睁着眼望天花板,莫名其妙流眼泪,直到天色隐隐发白。
食欲彻底消失了,冰箱里的食物和他一样,在寂静中无声腐烂。偶尔心慌得实在太难受,逼自己点个外卖,吃不上两口就恶心反胃,最终全进了垃圾桶。
他知道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他不能真的在这里出事。
无数次,他命令自己站起来,去洗个澡,去收拾一下房间,去吃顿像样的饭。但身体沉重得不听使唤,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从床挪到厕所,再挪回去。
写歌还有什么意义?反正都会被骂。睡了吃吃了睡,又是为了什么?
至于联系周知衡,更是没有必要,他讨厌死非洲了,也讨厌自己。
他有时会麻木地扫一眼墙上那些照片。周知衡镜头下的雪山依旧壮美,他自己的侧脸在烟雾后依旧故作深沉。但现在再看,那些曾经支撑过他的美好回忆,都变成了提醒他现状有多不堪的参照物。
看,你曾经也是能被拍得这么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