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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晾衣服时又吹飞了吗?
陆鸢鸢懵了懵,思绪没转过弯来,身旁之人就往她的方向又靠近了一点,低下头,用面颊蹭了蹭她的额头,像条讨好主人的大狗,好声好气哄道:“不要生我的气,我给你买新的。”
在幽微的距离中,与他四目相对,陆鸢鸢脑子里那根弦一蹦,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手里的小衣仿佛瞬间变得无比扎手,一股久违的恼羞成怒之情涌上面颊,她将小衣揉成一团,扔向对方:“你还敢当面告诉我!”
小衣没什么重量,杀伤力为零,砸到段阑生胸口,轻飘飘地下落,被他接住了。软而凉的衣物在他掌心摊开,被衬得更小。
“你自己收拾吧!”
陆鸢鸢掷下这句话,便一脚踢开他,夹着毯子和汤圆走了。
飞快地回到房间,她锁好门,就吹熄了蜡烛,用毯子裹着小狐狸,一起躺到了床上。汤圆嗅到了血脉相连的母亲气息,安心地往她身上钻了钻,呼吸逐渐绵长,也不发抖了。
陆鸢鸢一手护住他的背心,脑海里浮现起方才之事,面颊和耳根都刺刺的。
作为现代人,她倒不觉得小衣是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而关键是段阑生几乎是在明示他的进攻性——看似燃烧殆尽、只余温吞灰烬的火堆深处,有火苗在蠢蠢欲动,它们不曾离开,只要掀开一角,让夜风钻入,就会形成燎原之势。
这家伙,以前随便对他做点出格的事,他都会露出一副被歹人轻薄了的模样。现在居然这么无耻,回击什么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管做什么,他好像都能爽到,让她那一口气卡在胸口,出不来也下不去。
陆鸢鸢咬了咬齿关,坐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一点儿不对——刚才,她因为恼羞成怒,当场扔回了小衣。此时一细想,此举似乎便宜了段阑生。
那她现在要折返,把小衣要回来么?
犹豫一瞬,她往床边挪了挪,木床发出很轻的吱呀声,将要下地时,她发现窗外有道人影掠过,连忙收回了腿,在黑暗里坐着。
段阑生站在门外,模糊的影子动了动,似乎想敲门。
他来做什么?难不成他想借“床被雨打湿了”这种俗套的理由来借宿?
她才不会上当。不管他怎么装可怜,都当听不见好了。
隔着薄薄的门扇,陆鸢鸢望着那道影子,这么想着。许久,那影子动了动,她的咽喉仿佛也被牵动了,微微一紧
可最终,那只手并没有敲下来。模糊的人影一直站在门外,直到屋中的她受困意侵袭睡去。
这段插曲后,陆鸢鸢看到段阑生就莫名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段阑生倒是态度不变,不论她竖起一身刺还是奓毛,他也脾气很好地照单全收,不提尴尬的事,不给她压力,任何时候都笑盈盈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时间一长,叫她也绷不住冷脸了。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这天中午,在她给汤圆梳毛时,一旁的段阑生翻看日历,突然若有所思地开了口:“汤圆的生辰快到了。”
陆鸢鸢梳毛的动作一僵。
今天阳光甚好,屋中一片亮堂,阳光晒得阴影都无处遁形。汤圆的雪色尾巴晃着太阳光,亮得有些刺眼。
内心深处一直在回避的事儿,仿佛也猝不及防地被拖到了阳光下。
她其实从未忘记,这孩子也有生日,也不是没有好奇。只是不敢问。
毕竟,在降世前,他就被她亲手捏碎了。魂魄如同浮萍般飘飘荡荡,好不容易附身在一个傀儡上,找到了段阑生,谋得生机。
他的出生没有欢声笑语相随,没有对新生命降临的祝贺。
那么,哪一天才能算是他的生日呢?
陆鸢鸢捏住梳子,看向段阑生。
今天,他的发丝绾了起来,面容被纸页上的阳光一拂,泛起温柔细腻的光泽,模样不像要兴师问罪。
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忐忑,段阑生望着日历,续道:“按凡人界历法,是初八,也就是后天。我们就在山上给他过生日吧。”
说罢,他望了过来,眼眸有晶亮的光泽浮动。
陆鸢鸢仰头,阳光虚化了他的轮廓,那些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龃龉和背叛,仿佛也跟着露水一起蒸发了,不复存在。他们只是凡尘俗世中一对小夫妻,商量怎么给孩子庆贺生辰。
轻微的一下恍惚,心头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过很快,陆鸢鸢就知道他在等自己回答,她放下手中梳子,有些局促地起身:“好、好呀。不过,你……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时间太紧了,我都没准备礼物。”
段阑生走上来,捋了捋她鬓边一根狐毛,弹手烧掉,冲她笑着说:“不重要,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庆祝,又没有外人。”
陆鸢鸢一抿唇,低低地“嗯”了声。
不久后,陆鸢鸢了解到汤圆的生辰,是他第一次能脱离段阑生的身体、以小狐形态出现在外面的日子。虽说段阑生的意思是和平常一样过就行了,但如无意外,这会是她唯一一次能在场的汤圆的生日,她不想敷衍了事。
好在,她随身的储物戒里有不少好东西。很快,陆鸢鸢就决定好了要给汤圆留下什么——她这些年来积攒的法宝。
这是一个强者为王的残酷时代,在普通小妖怪还忧心自己会不会被吃掉的时候,汤圆是九尾狐幼崽,还有段阑生这座靠山,可以说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但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她要利用段阑生回现代,代价会作用在他身上。若段阑生倒下了,他们的处境可就不一定安稳了。那么,给汤圆留下一些实用的法宝,比送煽情的礼物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