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雪后初霁(第2页)
太容易热切,热切到不受控。
像被人给了骨头就摇尾巴的小狗。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回想秦鹤与周敏怡并肩的身影。
脑子里给这景象打上印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睁开眼,她深呼吸,将肺里的空气全呼出去,又吸了新鲜的进来,抬手关掉与秦鹤的对话框。
到家一推开门,沈妍又惊又喜地发现外公外婆在等她。
“妍妍回来了!”
“哎呀,你们怎么都没睡?”她放下行李,一头扎进外婆怀里亲昵,“不是说了我到得晚,不用等嘛。”
外婆摸着她的头,“侬回来总得吃饭的呀。去洗手洗脸,伢一起吃。”
沈妍爱吃梅干菜,虞市家家户户都会做。外婆提前买了雪里蕻,一片一片亲手展开洗净,趁年前几日的好天气晾干水分,又用家里的老陶罐来腌。梅干菜起出来后泡发,再和炸出焦边的五花肉一起上锅蒸,汤汁颜色浓郁,香喷喷的扣肉赶着她到家前上桌。
这菜很下饭,但对老年人来说不太健康,外公外婆尝了两口,蒸碗里剩下的几块都被沈妍包圆。
饭快吃完时,外公外婆交换了个眼神,外公貌似随口地问了句:“妍妍,走之前见过妈妈没有?她什么时候回?”
沈妍听得心里一凝。
她慢条斯理地嚼着吸满香甜汤汁的米粒,唇齿碾化开梅干菜的香,仿佛不急着开口。
将这一口咽下去,沈妍才垂着眼睫,一边夹菜一边说:“妈妈过得很好,说今年不一定回啦。”
她面上维持着毫不在意的平静,像是吃兴很好,弯着眼角,白净的小脸上漾开甜丝丝的满足。
这副样子刻意了些,她是做给外公外婆看的。
小时候她不懂事,在外面一受欺负就回家哭闹,说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自己妈妈却不在身边。外婆总得变着花样哄她很久,等她睡着,又悄悄躲到门外抹眼泪。
长大后,沈妍自然不会再闹人。
但外公外婆每次和她提到妈妈,还是习惯性地陪着小心,仿佛妈妈对女儿不上心全是他们的过错。
除夕这天,外婆调了黑芝麻花生馅,带沈妍一起包汤圆。
按虞市的习俗,过年原本该“过油”,炸些藕盒、素丸子之类的东西。但沈妍顾念着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吃这些反而对心脑血管不好,于是主动说自己在控制饮食,将这些炸物省掉。
外婆拍了拍满手糯米粉,点着她的小脑袋数落:“好端端的,节食做什么?侬还在长身体。”
沈妍借机将自己入选《南乔》的事告诉了他们。
她话才说了一半,外婆便“啊呀”一声,扑过来搂住她,亲在她软软的脸颊上,皱纹都笑得更深了。
“我囡囡太争气!”外婆眼睛都比平日亮了好几个度,又疼又爱地捏她,“今晚做几个好菜,伢好好庆祝一下!”
外公一声不吭,拎起厨房门后的壶,腿脚都比往日灵活了许多,埋着头闪出门去。
外婆笑说:“侬外公心里高兴呢,肯定是去街上打黄酒了。”
家有喜讯,外公外婆一冲动,年夜饭做了十几样菜。沈妍一个劲儿地劝停,奈何没用,最后家里的小餐桌摆不下了才作罢。
沈妍被外公外婆的开心模样感染,给这一桌丰盛的菜拍了个照,发在朋友圈里。
外公给沈妍拿了个搪瓷酒碗,倒了小半碗澄黄的酒,嘱咐说:“尝尝就行,不用喝完。”
一向对沈妍保护得很好的外婆也主动说:“这黄酒品质好,度数低,喝一两口没事的,反正是在家里。”
沈妍端起来闻了闻,没有那晚被熏到流泪的刺鼻酒气,反而散发着甜酿味道。
她谨慎地尝了口,慢慢咧开唇冲他们笑:“蜜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