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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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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桥洗漱完,宿舍里已经暖和起来,加湿器安静地运作。赵麒泽帮他提前开了电热毯,被窝里热得像之前去的汗蒸房,让他手脚的痛感稍有舒缓。

也许是六岁那年在溪水里泡了半宿的后遗症,天气一冷,他的骨头就会不间断地刺痛,像有虫子在里面啃食。手脚关节尤为严重,小时候忍受不了,疼得睡不着觉,经常半夜偷偷起来生火驱寒。

烤一面,另一面冷,身体永远也暖和不起来,只能先把掌心烤得暖热,再去揉痛的地方。

闵□□醉酒睡得沉,起床也晚,一次都没发现过他,不然又得挨一顿打骂。

初中住校没火可烤,就用塑料瓶装了热水抱着睡,被谣传是起夜的尿瓶。再后来,不知道是病症日渐减轻还是习惯了疼痛,即便整夜手脚冰凉,夏明桥也不再试图汲取温暖。

他一直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看,不要追忆过去。

时间无法倒流,追忆也是徒劳,过去的事就让它荒芜。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旦感受到些许暖意,深埋地底的种子就拼命吸收养料,挣扎着破土而出,柔软的藤蔓缠绕上来,拽着他后退,回头看清楚当时的自己原来那么冷。

分明是享受幸福的瞬间,却更多地察觉到痛苦,分明该欣然接受的馈赠,却更多地感受到压力,计较以后该如何偿还。

夏明桥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有人试图把他拉回安全区域,却不知受力点是他的命门,越努力施救,越是剥夺他的生息。

心脏疼得似乎要爆炸,耳蜗和助听器全取下来依然觉得聒噪,夏明桥将被子扯过头顶,哆嗦着急促地呼吸,冷汗迅速浸透了睡衣,紧贴皮肤的感觉在此时堪比布满尖刺的锁链。他担心惊扰到赵麒泽,紧咬着牙关把痛苦咽进肚子里。

“脸色这么差。”赵麒泽将热气腾腾的鸡汤面放在他面前,顺手贴了一下额头,“哪里不舒服?”

夏明桥垂着眼皮,“昨晚没睡好。”

“又愁考试吗?”

“嗯。”

赵麒泽宽慰了几句,思索着改天找个好去处,带他释放压力。

生日会如约而至,来客大多是熟面孔,穿着打扮简约雅致,得体又舒适。夏明桥流水线似的打招呼、拥抱,笑得脸发僵。

家宴过后,赵麒泽的朋友们也陆续到场,他穿着浅蓝色的立领衫,颈间戴一条麒麟玉坠,有条不紊地招待好友,臂弯里多了一束花,头上多了一只鹿角发箍,金色披风华丽曳地,彩虹围巾在胸前系成蝴蝶结。他带着这一身精彩纷呈的搭配,大方热情地与亲友合影。

包装精美的礼物堆成一座座小山,赵麒泽亲手摆放,来来回回跑了好多趟,披风不慎带倒边上的花瓶,昂贵珍品眨眼间成为一地碎片。没有人责怪他冒失,说扫兴的话,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他有没有受伤,说着“碎碎平安”之类的吉祥话。

待宾客到齐,两个三层的蛋糕被推上来,长辈们轮流说了些什么话,夏明桥一个字都听不清。

他一整天都在耳鸣,刚才见赵麒泽打碎了花瓶之后越发严重,好像有人在他脑袋里不停地摔花瓶、摔玻璃罐、摔碗碟,锋利的碎片扎进灵魂里,让他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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