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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平北王素有凶名,连带着帐下的将领也手段残忍,自己做了这样的事还被冀州士兵抓住,定然是活不下来了的。
赵筠是平北王妃最疼爱的外甥女,如今平北王北伐出征,只要赵筠能够为他向平北王妃求情,他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他和赵筠并没有太多交集,可不知为何在冥冥之中,他总会下意识地笃定,赵筠肯定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死的,肯定不会的……
马康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寇驰无趣挑眉,哂笑着,“这小子也是从盛京过来的,想来和赵女郎相识,如今恐怕是自知难保,估摸着是想要赵女郎求情呢。”
可惜啊,这救命绳不过是稻草。
他们能够查到这小子还有他那个同伙,还多亏了赵女郎机敏呢。
想起这半月来东市因为了疫疾丧命了不少的上了年岁的庶民,寇驰咂了咂嘴,眼底却是略过一阵森冷寒意,只勾着唇,又对着几个部下示意地点了点头。
……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不过半月的时间,平北王将戎人中的北勒彻底灭族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冀州。
冀州靠近草原边域,苦戎人久矣,即便如今被灭族的不过是戎人中比较小的一个北勒部族,却也足以让冀州边域的庶民欢呼狂喜。
信都郡,程氏。
冀州居北,地域苦寒,因此多年来文风不盛,少有累世公卿的世家,多是豪强商户之流,程氏作为远近闻名的商户之家,多年来经营着各种的酒楼店铺,其下有走南闯北的商队,实在是巨富之家。
而此事,程家主宅。
程世镜在听着下仆来报的话,手里的画笔掉落,脸色霎时苍白,眼神呆滞,如同失了魂一般。
这一下可把伺候着奴仆吓傻了。
一个个地惊慌失措。
程世镜心里惶然惊惧,也彻底没了作画的心思了,他将书房里所有伺候着奴仆全部都赶了出去,一个人躲在了书房里,无论任凭屋外的奴仆怎么唤他,他也不肯吭声。
程家金尊玉贵的郎君这样反常,很快就引起了其程氏族人的注意,程家大夫人听着奴仆的话,立即赶到了小儿子的书房。
可任凭她这么唤,书房里的儿子还是一声不吭,程大夫人心里有些急,也顾不得其他,忙让下仆将书房的门砸开。
“镜儿,镜儿你怎么了?你别怕,有什么事就和娘亲说,母亲在呢。”
才一进书房,就看到了几乎呆愣愣地坐在胡椅上的儿子,正蜷着身子还用手抱着头,程大夫人忙走过去揽住了儿子,柔声安抚道。
程世镜面容发白,看着揽着自己的娘亲,就如同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母亲,我闯祸了,怎么办,我闯祸了母亲,我该怎么办啊,平北王定不会饶我的,定会让人杀了我的,母亲,救我,你救我……”
听清楚了平北王这三字,程大夫人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自己儿子的惊惧,立即扶着儿子的肩,疾声道,“你闯什么祸了,给我说清楚!”
母亲少有这样色厉的时候。
程世镜嘴唇哆嗦了几下,最后还是白着一张脸,将自己所闯的祸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程世镜是程氏这一辈中年岁最小的子孙,他不像长子嫡孙那样需要继承家业,又是年岁最小的孩子,因此自小备受宠爱,因此也逐渐养出了张扬放肆的性子。
好美色,是个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人物,成日里最喜和旁的郎君在花楼给花魁大家争风吃醋,每每见到一个容色出众的女郎,还想偷偷画上几张画像收着。
冀州作为平北王戎戍的地域,去年平北迎娶了王妃一事,不过几月就已经人尽皆知了,同成婚这一消息传来的,还有平北王妃容貌艳色绝世的名声。
他是最喜好女子容色的。
不光喜欢看,还喜欢画,更喜欢藏。
冀州中,平北王妃美名最盛。
程世镜自觉自己见过的美貌女郎无数,还未见过平北王妃何等相貌,所以胆大包天暗地里花了大价钱,托人从盛京带回来了一卷画像。
一卷平北王妃的画像。
后来跟着家中商队去了草原溯水附近,他百无聊赖地远离了商队,最后画像从大氅里跌落,被一戎人捡到了,那戎人还自称是北勒的人……
“既然被旁人捡到了,那你当时为何不拿回来?”程大夫人脸色沉了下来,也顾不得眼前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了,冷声斥道,“你可知私藏和私传平北王妃的画像,这些可都是砍头的大罪!到时候不仅是你一人死,连我们程氏一族都要死!”
程世镜面容惨白,只哆嗦着不敢说话。
他自然知道这是大罪。
只是那画像是秘密得来的,他也一直仔细地收着,即便是贴身伺候的奴仆也不曾瞧见,当时戎人虎视眈眈,他只有自己,最后还是表露出了自己是跟着商队一起过来的商人,戎人才放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