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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穆言才想起自己来。
想起小的时候,还没有遇到穆娟华的时候,那个被人说闲言碎语,每天都吃不饱,连穿上有补丁的衣服都是奢望的自己来。
他坐在村口,每天都在等妈妈来接他,但是他一直等,一直没有人来。
谢琛说的那个人贺清韵,她为什么不来接自己呢。
她知不知道自己其实很好养活的,只要有一口饭吃,有打上补丁的旧衣服穿,他就能满足了。
委屈后知后觉而至,穆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背脊抵着椅背,有些生疼,但是他完全没有察觉。
“穆言,你还好吗?”谢琛神色一紧,连忙俯身扶住了穆言。
他知道穆言心脏是有点小问题的,稳定性心脉失调,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出现心脏抽痛。
这种病没有什么特效药,全靠患者自己平复心情来恢复。
穆言看向他的目光怔怔的,像是没有理解他在说什么。
“我没事,就是刚刚有点惊讶现在好一点了。”
穆言说话的时候除了语速有点慢,其他都和平时的样子没有任何不同,甚至害怕谢琛担心,他还扬起脸,轻轻地笑了一下。
越是这样,谢琛就越是有点担忧。
还不清楚穆言性格的时候,他希望被贺清韵丢掉的那个孩子最好性格骄纵任性一点,一见到他就发脾气哭着质问为什么贺清韵当初要丢下他。
要是能跟贺清韵要这要那就更好了,贺清韵自己就不缺钱,她巴不得多补偿穆言一点,把这二十多年里的都补上,更别说还有谢琛这里。
可越是了解穆言,他的心就越是沉下去几分。
“穆言,我和贺姨我们都很抱歉。这么多年没有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吃了这么多苦。我知道你现在有自己的家人,他们对你很好,贺姨她也绝对没有想要打扰你现在生活的意思,她知道她确实对不住你”
穆言摇了摇头,很难得地打断了谢琛的话:“她没有对不住我。”
他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努力把某种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对于穆言这种特别礼貌的人来说,打断别人的话是一件特别少见的事情,谢琛看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贺清韵那个前夫是个混蛋,跟着他就是一眼望得到头的苦日子,贺清韵离开当然是对的。在心里,谢琛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会这样想,却不希望穆言也这样想。
为什么要这么替别人考虑开脱呢,明明穆言自己才是最委屈的人。
“林国骏她的第一个丈夫是个很糟糕的人,他赌博,戒不掉,也不勤快,还她早该离开的,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应该”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胸口像是突然长出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明明不想哭的。
贺清韵应该早点走,在还没有怀上他的时候,或是在生下他之前,这样还可以打掉。
她走的时候刚生下自己一个多月,身体应该还没恢复好,她应该也吃了很多苦吧。
突然间,穆言被拉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里,周遭的光线突然暗了,谢琛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没有任何攻击性,绝不是信息素,而应该是沐浴露或是洗过的衣服的味道。
他为什么要突然抱自己,现在自己没有腿软,也没有在颠簸的船上即将要摔倒。
可谢琛的怀里晦暗又温暖,好像哭了也不会被人发现,穆言没有理由地想。
“想哭是不是?”谢琛在这方面很笨,几乎不会安慰人,他害怕自己的安慰起了反作用,不敢乱说什么,只是抱着穆言,轻轻地拍了拍他后背,“哭出来好不好,我知道你很委屈。”
穆言那种自己就不该出生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实在需要纠正,但是谢琛再不会哄人也知道不能在这时候跟人讲道理。
哭得厉害了会累,眼睛也会疼。可是要是强行憋着不哭出来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谢琛小心翼翼地松开了穆言一些,拿出柔软的手帕小心翼翼给他擦了擦眼泪。
“想哭不要忍着,一直憋着的话”谢琛一时想不出什么很直观的后果,这时候跟穆言说不哭出来会一直心里不舒服无异于对牛弹琴,他思量了一会,说了个还不如不说的后果,“一直憋着的话,会打嗝的。”
他这句话说了也跟没说一样,一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
穆言似乎还是不想哭出声音,在他怀里拼命地忍着抽噎。
谢琛不松手,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睡孩子一样说着那几句重复的话哄着他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