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神权移主(第1页)
雷光未散,苍穹之下,一抹白影凌然伫立在祭坛之上。萧钰的衣袂翻飞,月白色长裙映着电光微微泛出冷淡的辉芒,广袖轻扬,宛如神明拂过云端,染着光辉而降世。乌发轻绾,未施粉黛,眉目间自带一股清冷高远的韵致。雷光映入她的瞳眸,映照出深邃而锐利的光芒,宛如落入人间的天女,无悲无喜,俯视苍生。她静立在那里,未曾言语,便让所有人不敢亵渎。祭坛之下,信徒们仰望着她,目光震撼而狂热。有人喃喃自语:“……神使?”“她是……神明降下的使者?”这一刻,萧钰面色冷肃,气势凌然,仿佛真的是神明庇佑之下的天命之人。可她心里,早已狂骂翻天。白衍初你个混账!!你给我等着!!她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被这家伙毫不犹豫地推上了神坛。什么叫她“该上场了”?她哪是什么神使?她明明是被人算计的棋子。可如今,所有信徒的目光都已落在她身上——她已经没有退路。萧钰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微微收紧,压下心头的震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白衍初站在人群中,目光静静落在萧钰的身上。她昂首伫立于祭坛,衣袂轻扬,月色洒落,雷光未散,整个人宛如真正的神只。可他看得分明。她指尖微蜷,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她的脚步未曾挪动,站得太过挺直——看似冷傲高远,实则分明是紧张到一动不敢动。但这份紧张,外人看不出来。她依旧是他们眼中“神明降下的使者”。白衍初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第一步完成,她站在那里,便足够了。接下来,交给他。信仰,不是靠一个人的气势,而是靠“神迹”与“信徒的狂热”堆砌出来的。白衍初的目光缓缓扫过广场,信徒们的情绪仍在崩溃与混乱的边缘游离。他们亲眼见证了“天谴”摧毁神像,动摇了对国师的信仰;但国师的一番话,又让他们重新跪伏,试图抓住那仅存的信仰支柱。徘徊在怀疑与信仰之间,只需要再推一把。“神明显灵,神女降世——”突兀的惊呼响起!白衍初没有出声,但他早已安排好的棋子,在人群之中点燃了第一束火。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惊呼声在广场此起彼伏……“神使降世!”“神明未弃荆南!”“天神已选出新的使者,庇佑荆南!”声音如野火燎原,顷刻间席卷整个广场,信徒们的眼神从迷茫,到惊疑,到狂热……他们不再质疑,而是在试图接受。国师的眼神微微一沉,望向白衍初的方向。穿过朝拜的人海,那人随意地站在人群当中,未曾言语,未曾抬手,未曾踏出一步。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可也做了全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信徒已经倒向了萧钰的方向。国师眯起眼,目光如锋。白衍初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股藏在风暴下的杀意。可他丝毫不在意,反倒嚣张地咧开嘴角,放肆地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微笑:嚣张,挑衅,甚至有些欠揍。“神使”有了,接下来——该“神迹”登场了。白衍初不疾不徐地垂眸,背在身后的指尖轻轻一扣。祭坛之上,微光骤起。广场中央的焚祭火堆,忽然燃起一缕奇异的白焰。那火焰并非炽烈,而是圣洁的淡金色,像是神明真正降下的天火,与萧钰周身弥漫的残留雷光交相辉映。神火显圣。信徒们的呼吸猛然一滞。“圣火……圣火降临!”“神明真的在护佑荆南!”“神使!神使!!”此刻,信徒们已经彻底沸腾,他们不再去质疑“天命”是否被篡改;而开始接受。神明做出了新抉择,选择了新的代言人!天神最忠诚的信徒,只需要跟随祂的指引。白衍初并未开口,但他已经推好了最后一枚棋子。萧钰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但她站在那里,便已然成为了新的信仰中心。广场上的信徒,已经不再呼喊“天命昭昭”,而是在祭坛前,匍匐叩拜,狂热地呼唤新的神使之名。人群之中,先前站在国师一方的信徒们,此刻被眼前的“神迹”震慑,他们惊恐地望着祭坛上巍然而立的萧钰,眼神挣扎。他们开始自发叩首,开始祷告,开始高声呼喊新的神谕。信仰不需要强迫,他们已经自己跪下了。国师眼神彻底沉了下来,指尖微微收紧,袖下的拂尘垂落,一言不发。这位前不久以昭周使者的名义,立于王宫大殿侃侃而谈,逼迫荆南王不战而降,下罪己状的男子,此刻,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操控了整个信仰的运行规则。王权、神迹、民心……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所有的一切,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凭借一张嘴,王权易主。无需战争,无需宣告,信仰倒戈。神迹显,新的神权立。白衍初缓缓抬眸,眸色幽深,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与那位年过半百的国师对视。对方连神子丹都还未能用上,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便大势已去。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突然间,火光映天。“焚身祭天,以血换国运——!”国师的声音响彻祭坛,如同神明降下的绝对旨意,回荡在这座即将覆灭的城池之中。紧跟着,祭坛后一队信徒走出,步伐沉重,目光沉重,脸上浮现出木然的狂热,仿佛灵魂已经被掏空,只剩下对神只的忠诚。他们毫无迟疑地走向燃烧的烈焰,赤足踏上炽热的石砖,任由灼热的空气灼伤肌肤,却未发出一丝痛楚的呻吟。萧钰在人群中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那些曾在市井中服下神子丹的百姓。她瞳孔骤缩,正要出手阻止。“轰!”烈焰吞噬了他们。火光翻腾,信徒一个接一个地跨入火海,皮肉在高温下迅速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可他们的脸上,却露出狂热而扭曲的笑意,仿佛这一刻真正得到了神明的接引。萧钰的指尖微微颤抖,眼底的怒意近乎凝成实质。然而,献祭并未结束——下一瞬,更多信徒井然有序地迈步向前,仿佛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操控的傀儡,一步一步,义无反顾地走向火海。与此同时,那些跪拜萧钰的新信徒们,成为了国师信仰下的最后祭品。“背叛者,当献祭神明!”被神子丹操控的信徒猛然发狂,目光赤红,如同野兽,抬起屠刀,毫不犹豫地朝他们砍去。“噗嗤——”利刃划破皮肉,血溅祭坛,哀嚎声、祷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大祭坛顷刻间变成了一座杀戮的修罗场。萧钰目睹这一切,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灵息加身,她猛地踏上前一步,抬手想要阻止那些被操控的信徒。可人群早已陷入疯狂,四面八方的推搡与撕扯将她裹挟着,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呐喊,鲜血飞溅,她甚至无法分辨哪里是前方,哪里是退路——由于目标混乱,她的灵息便成了碍手碍脚的枷锁,就连护盾都不能成形态,生怕一个不小心,刮伤身旁的百姓。突然,肩膀猛地一震。有人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她重心不稳,直直朝着燃烧的火海坠去……炽热的烈焰就在眼前,灼热的风扑面而来,烫得她皮肤生疼。“萧钰——!”冷冽的风骤然从背后袭来,一只手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猛然一扯。巨大的冲力让她整个身子后仰,直接撞入了对方怀中。白衍初!他站在火光与尸山血海之中,一手稳稳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按住某名信徒的肩膀,手腕一扭,直接将其扔回人群之中。相较于她的犹豫,他比她果决得多,也冷漠许多。萧钰喘着气,心跳剧烈起伏,抬眸对上白衍初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眸。他的袖口染上了鲜血,发丝在火光中轻晃,眼底却依旧透着那股不羁的笑意:“……再不抓住你,恐怕我们‘神使大人’就要成真正的祭品了。”萧钰没理会他的调侃,咬紧牙关,抬头望向祭坛。国师仍然立于高处,眼神漠然地俯视着这一切。血流成河,尸体累累,信徒在烈焰中燃烧,而他的表情依旧不动如山。然后,他缓缓张开双臂,嗓音低沉肃穆:“国与我同命!”下一瞬,他迈步走入火焰,让烈焰将他整个人吞噬。“轰——!”火势瞬间腾起,祭坛之上燃起冲天的火焰,烈焰将他的身影吞没,血肉焚烧的焦臭味迅速弥漫开来。信徒们目眦尽裂,哭喊着跪伏在地。有人嘶声高喊:“国师大人以命祭天!他是神明最忠诚的信徒!”整个广场沦为癫狂的炼狱,黑烟翻腾,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终结。白衍初瞳孔微缩,猛然一拽萧钰,低声道:“不对劲——”“人没死。”萧钰回头望去,盯着那翻涌的火焰,眸色深沉。火光冲天的刹那,她分明从那燃烧的硝烟中,瞧见了国师领口熟悉的花纹,与一年前时鹤真人衣服上的同出一辙。“这火焰里有阵术的痕迹,他假死遁逃了。”萧钰垂眸,望着翻腾的烈焰,眼底的光芒一寸寸冷却。沉默了许久,指尖缓缓收紧,最终,做出了今日最违反她思考常态的决定。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发信号,破城吧!”白衍初侧眸看她,眼底闪过讶异,但旋即欣然笑了:“你终于想通了。”信号箭冲天而起,云梦楼的暗线打开了城门。昭周的铁骑犹如雷霆般,轰然冲入城中。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等待多时的封崎等人,随军杀入,迅速控制住祭坛混乱的局势。王城沦陷,昔日的神坛,在烈焰与鲜血中轰然坠落。萧钰协同花堂代理堂主陶夭一起,穿梭在坍塌的神坛下,救治那些失去神志的百姓。然而更多的人,早已倒在烈焰中被吞噬。带人搜寻丹药配方的白衍初,撬开了王宫的大门。大殿已焚毁,神子丹与战奴丹的存放处空无一物,柳时晏踪迹全无。五日光景,昭周以史上最快的速度吞灭了一座小国——荆南。曙光降临,血火的余温散去。萧钰站在炼丹坊的废墟之中,低头望着掌心最后一颗神子丹。这颗丹药,曾让无数人沦为傀儡,为“神权”献祭生命。她凝视着它,良久,手指微微一动——“啪。”药丸在掌心碾碎,粉末随风飘散,消失在这片血与灰烬之地。辰风猎猎,吹散了战场残存的血腥气息。不远处,找了她许久的白衍初,顿住脚步,负手而立。眯起眼,远眺着天边的朝霞翻涌。良久,声音低哑,透着一丝意味不明:“萧钰……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日头初升,硝烟散尽,战火褪去后的荆南,终于有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摊贩们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默默地清扫,收拾完街道的尘土;又默默的摆出了早点摊。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萧钰顿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云梦楼的兄弟们,早就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说笑着融入了其中。高斌一边嚼着包子,一边瞧见了走来的白衍初,连忙要站起身招呼,却被身旁的兄弟一把按了回去。“作甚?!”“叫衍初来吃饭啊——!这还有空位。”他不明所以。“你疯了?!”对方压低声音,警惕地瞥了眼旁边,“回去不想在风堂呆了是不是?也不看看他旁边是谁?”“谁?”那女子着术士装扮,背后却突兀地背了把剑。啊!他想起来了,昨夜被白衍初推到祭坛上,与国师对峙的那位假“神使”。他还未彻底反应过来,便听见不远处,花堂那一桌有人起身,朝二人笑着招手:“衍初、晓晓,这边——”高斌茫然地顺着声音望去,视线落在说话的女子腕上佩戴的天刹的护肘标志上,心头猛地一震。“说话的那位天刹是花堂的代理堂主陶大人。”高斌声音艰涩,问向身旁的人;“难道……衍初身边的是……”“呵。”对方冷笑一声,压低嗓音,“整个云梦楼,在咱们这辈儿当中,除了那位大小姐,谁能让陶大人亲自给她留位置?”高斌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得外焦里嫩,手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包子卡在喉咙口,呆呆地瞧着那二人从自己眼前走过,径直在花堂的座位旁落座。那一刻,他胸腔里涌起了一种酸涩的情绪,混合着羡慕与嫉妒,恣意翻腾。身旁的兄弟冷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阴阳怪气:“行啦,别看了,就算盯到他们吃完,白衍初也是看不到你的。”“瞅瞅——瞧见没,如今人家已不同往日,身后有了更大的靠山,哪儿还会想到咱们?”“咱们不过是靠着刘大人混口饭吃,而那边……呵。”话音落下,那人拍了拍衣摆悠然起身,拽起仍旧愣神的高斌,把他拖走带走,远离“是非之地”。无人注意,在他们身后的角落里,有人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不动声色地放下几枚铜钱,缓缓站起身来。路过白衍初时,他敏锐地感觉到了窥探的视线,手中的箸筷顿住,猛地抬眼。然而,当他望去时,那道身影已经融入晨曦人潮,独留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背影。白衍初眯了眯眼,眸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这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怎么了?”萧钰察觉他的停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低声问道。白衍初收回目光,状似随意地笑了笑:“好像遇到一位熟人,不过……兴许是我看错。”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疑虑压下,转而微微偏头,瞧着身侧的萧钰,笑意不改地问:“吃完了想去哪儿?我陪你——”好歹同生死共患难一场,对她的情绪波动略知一二。知晓她并未完全从昨夜的“噩梦”中挣脱,即便此刻坐在这里,安然地用着早膳,与花堂的兄弟们笑着交谈,但白衍初很清楚,昨夜的献祭与修罗场,仍然印刻在她的心底,挥散不去。萧钰歪着头,想了想,余光扫到了对面酒楼刚刚掀开的门板,唇角微微一勾:“不如……去喝一杯。馋了——”大白天就要喝?!她酒量是有多好……算了,说出去的话亦如泼出去的水,收回来是不大可能了。那就舍命陪吧!谁让楼主给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说服自己,自我攻略完毕,一切就好办多了!答应得格外痛快。他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笑得风流潇洒,甩下豪言壮语:“我白衍初不把你灌醉在酒楼里,以后就给你萧钰提鞋——”男人,喝酒前与喝酒时,多少都是爱吹牛的。萧钰闻言,眯起眼睛,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行啊,你话都撂这了,今日的酒,我请。”二人一搭一唱,花堂的众人看个热闹,顿时起哄:“需要醒酒药说一声!花堂管够——”陶夭无奈地摇头,看着他们二人,颇为头疼地叹道:“你们这架势,不得喝断几片,怕是走不出来了。要不留个人跟着?”白衍初起身,摆摆手:“哎,陶阿姊放心,萧钰哪里缺药?!她就是个行走的丹药坊,喝不出人命来,放心、放心……”陶夭蹙眉,觉得这话听着更不放心了。好在二人消失在酒楼后,她瞥见风堂那边,有一名男子起身,远远地跟了上去。路过她身旁时,那人竟还微微朝她点头,行了礼。陶夭若有所思,这人怎么有些眼熟?昨夜跟随军队进城,身手不俗。似乎……在楼主身边见过。可……叫什么来着?她脑海中闪过某个模糊的记忆,然而,在她想起对方身份之前,晨曦之下,二人已经走进酒楼,消失在了门后。??感谢打赏!!!:()夺舍废柴郡主后,天命仙途我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