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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魔无头骑士的故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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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开始为你讲述我的经历之前,你必须明白,这是发生在极久远以前的事,在一个大不相同的年代……如今统治辽阔疆域的萨兰王室,那时还籍籍无名,只拥有一块不值一提的小领地;而我,还虔信着一个早已绝迹、有几十位神祗的宗教。

但你很快就会发现,你我信仰上的差异根本无关紧要,因为之后我所经历的事情,彻底摧毁了我对人的信念,也因此,无法再相信任何神明的存在。

在被如今的人们称作旧历时代的时候——也就是大约一千三百多年前——我的头颅还没有与我的身体分离,那时,我是一名来自南方世界的骑士,因为在王国战争中立下功劳,受封为世袭男爵。我不是擅于巴结的人,因此不得国王宠幸,只被许诺了一片位于北方的偏远土地。

我们称呼整个北方地区为“海锡姆”,意思是“无人觊觎之地”。在王国之战前的几十年,才有第一批南方的开拓者去那里扎根。

你可以想像到,这是个无比蛮荒落后的地方,所谓的村落不过是由篱笆墙与茅屋组成的定居点,但对我这样出身并不高贵的骑士来说,仍是无法错过的机会。于是,在那一年的春天,我带着二十名骑士出发前往暮沼,满心期待着要将这里改造为新的家园,让我们的后代在此繁衍生息。

在来的路上,我们听闻了关于这片地区的诸多传闻,例如这里的女人会在夜晚与恶魔交合,生下畸形的怪胎,或是有兽头人身的怪物会在夜晚出没觅食。我没有把一切真的放在心上,毕竟在我的家乡,也流行着关于狼人和吸血鬼的民间传说,我将这一切当作用来恐吓不听话的小孩的故事,仅此而已。

那时的暮沼,仍然是一片真正的沼泽地,要抵达这里,就得穿过一整片绿色的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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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过真正的森林吗?”无头骑士突然问,看了一眼在远处回避他们对话的艾利亚,以及他身后那片原始而未经采伐的紫杉林。

“没有。”艾莉雅摇着头回答。

“千篇一律的、望不到头的贪婪植被……在里面连续行走上两天,人就会产生要发狂的感觉,开始逐渐觉得,死亡不比一朵花的衰败要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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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记得,我和我的骑士在森林中过夜时,不仅要忍受飞虫的叮咬,还常常会被大树倾倒时所激起的声浪吵醒,那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在黑夜中荡开……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这一切的来源,直到有一次不慎迷路,才发现这是因为绞杀榕——这种长得如同九头蛇般的植物会盘绕在其它树上,直到剥夺和吸干对方的养分后,再和对方一同死去、倒下。一座座巨树的尸体横亘在林间,形成天然的屏障,即便拿着伐木的砍刀,人要过去也很费劲。

就在我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在那黑魆魆的另一侧,出现了几双动物的眼睛。在我们警觉地举起弓箭后,它们惊叫着缩回黑暗中,不见踪影,只有身上的闪亮的金色鬃毛在昏暗月光的反射下一闪而过。

直到今天,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它们发出的原始叫声,听起来就像……

,第一批开拓者家族的族长。他是一个你一旦见过,便忘不了的家伙。那一年,他已经六十岁,满脸皱纹,却身体健朗,长长的姜黄色胡子如同乱流一样从他的上唇、下巴、两鬓蔓延下来。

他同时有五名妻子,每个都年轻得可怕,这景象让我心中感到不太舒服,但我无法对他人的事情指指点点。同样奇怪的是,对于一个有如此多妻子的人来说,他的子嗣意外地稀少,只有一个女儿。

我对贝丽塔·班瑞姆一见钟情。我该如何形容她呢?一个金发白肤的美人,但又不仅仅只有美丽。她是我的爱人,我的月光,我的悔恨……

晚餐的时候,我们吃着叫人不习惯的北方生食,喝着苦涩发酸的粗麦酒。我提到了在森林中看到的成片的绞杀榕的事,特里安说那是正常的,是神派这些植物来提前终结这些将死树木的生命,免得它们承受从内里逐渐腐败的痛苦。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信誓旦旦,好像那答案是神明亲口告诉他的一样。

他是个年轻时见多识广的人,也因此容易高谈阔论。我承认,大部分时间里,他算是个令人愉悦的交谈对象,但在那友善而智慧的长者表象下,你总能感受到某种警惕。他建议我们别和本地的海锡姆人走太近,因为他们“终究是尚待被开化的野蛮人”,而不用他多说,我和我的骑士们也没有这样的意向。

我没有意识到这是我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我很快便隐约察觉到班瑞姆家族有些不同寻常,不仅因为特里安似乎是家中唯一的男性,而是因为他们似乎还信奉着一种特别的宗教,与我本来的信仰大不相同。对于这宗教的内容和精髓,他们费尽心思地掩盖,即使是贝丽塔也三缄其口。

大部分时间,特里安会将自己关在房屋中,编撰一本他口中所说的“十分重要的书”,却从来没有要将手稿分享给他人阅览的意愿。除此之外,他生命中唯一的热情似乎都倾注在向本地人传教上。每天清晨,他会带着家人与这些野蛮人一起跪在沼泽旁,向不知名的神明祈祷。我和其他骑士们从来不被允许接近,只能远远观望。

有一次,我看见一个浑身长满金色毛发的四脚生物叼着一块生肉,飞速地从一个茅屋中逃离。

贝丽塔说那或许是山里的吼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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