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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的西北一角,华阳真人看着斜刺入轿厢的这柄剑。
剑柄为墨色,剑刃为金色。那是承剑府的照夜八荒剑。
传说之中,当年秦士徽持剑斩龙,金色的龙血将金色染成了金黄色。即使是在暗夜中,这柄剑也光耀如恒阳。
此刻,剑握在一只苍劲神秀的玉手之中。剑气盈发,杀意如细针一样迫入华阳真人的每一寸肌肤。
纵横一生的华阳真人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一年前在高阳山他第一次面对李璧月时,她虽是承剑府最优秀的少年天才,可在他眼中,捏死她和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了多少。
数月之前在鸣鹤山庄,她虽然已是足堪比肩谢嵩岳的强者,最后还是对他无可奈何。
可是如今,他已感知到,经过数月沉淀,她的浩然剑意比之前更精纯不少,就算是谢嵩岳也难望其项背。她手中的照夜八荒剑一定能将自己这具一半傀儡一半是血肉的躯体碾为齑粉。
更糟糕的是,如今拜火祭已经破坏,玉无瑑昏迷不醒,他已不可能通过降临仪式将自己的元神转移到“容器”之中。
他此刻最后悔的是上次在鹤鸣山庄时因为道源心火放弃了最好的杀李璧月的机会,到如今养虎为患。
他当机立断,一掌拍向眼前长剑。
他的掌力绵软粘连,就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会自动吸附掌力所碰到的一切东西。如今,唯一的胜机就是出其不意,从李璧月手中夺剑。
可是金色的长剑轻轻一动,他的掌力所织就的那张巨网瞬间破碎。别说夺剑,他连剑身都没有碰到。
就在此时,他眼前的长剑幻化出无数的剑影,他感知到一种臻于极致的剑意。
他身处的那座神轿就在他眼前直接生生化为漫天的木屑,紧接着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那用傀儡制成四肢一起从接口处断裂,同样化为粉末。
然后是他的血肉之躯。
他的头发最先消失,然后是他的胳膊,大腿,躯干。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沙化、溶解,最后消失在空气中。不,那不是消失,而是直接被剑意分成了比齑粉还要微小的尘埃。
这就是照夜八荒剑的威力吗?那是某种超乎法则的力量,能直接抹去一个人的存在。
世界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力量,不,这样逆天的力量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他听到灵台天枢中传来龙魂的提醒:“快,用桃僵李代——”
华阳真人在那瞬间什么来不及想,以神魂结印,并飞快地念出了他在道源心火中看到过的咒语:“我身寂灭,我意自在。大道既死,我道长存。敕——”
下一刻,巨大的剑威压下,华阳真人的躯体彻底消解。
而与此同时,一白一黑两道影子从他的躯体中脱出,一起向玉无瑑那边飞了过去。
***
广场中心,玉无瑑正倚靠在祝融神像的脚跟处。他刚才在主持神祭仪式之时,被一只突如其来的羽箭射伤,陷入如今身体僵死的状态。乌夷族的巫医对此束手无策,只好将他暂时安置在此休息。
之后,陆少霖指认雷云是乌夷族的罪人,广场一片骚乱,也没有人管他。
到如今尘埃落定,唐绯樱终于有空过来看看他的情况。毕竟,李璧月隔着那么远射了一箭,谁也不敢保证他一定万无一失。如若不小心射偏了有所损伤,她也可以先补救补救。
她刚靠近,便看到一白一黑两道印记一齐贯入玉无瑑的眉心,与此同时,青年道士睁开眼睛,眸中黑雾涌动,额心再次出现红色的火焰印记,往昔清隽的面容变得邪气凛然。
唐绯樱从前可没见过玉无瑑这幅模样,大吃一惊,就要去伸手去探那个红色的火焰印记。
下一刻,李璧月已挡在面前:“先不要动他。”
唐绯樱咋舌:“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看到一白一黑两道影子钻进去了。”
李璧月道:“没事,那个白色的是道源心火,黑色的是傀儡尊主的元神。”
唐绯樱:“姐姐你那边顺利吗?傀儡尊主那个老怪物呢?已经死了吗?”
李璧月:“死了,但是没有全死。”
唐绯樱:“什么意思?”
李璧月:“按玉无瑑的说法,他们这些佛门道门的修行人,修行到一定程度,便可进入神游之境,元神可脱离躯体而存在。躯体的死亡只是第一次死亡,只有元神覆灭,才算是彻底消亡。”
唐绯樱想了想,道:“我懂了,昙摩寺那个传灯大师就没有死干净,所以当初才会附着佛骨舍利上,蛊惑藤原野回东瀛。”
李璧月点头:“确实如此。”事实上传灯大师不仅能蛊惑藤原野回东瀛,他还仅凭元神之力就帮她完成了第一次剑骨的淬炼。华阳真人虽然身死,但是若是元神尚存,后续会不会继续搞事实在难说。
唐绯樱道:“那现在怎么办?”
李璧月指了指玉无瑑:“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他们师徒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