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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要从别人的口中说出,然后他再义正言辞地反驳,仿佛才能维持他为人父的最后一丝体面。
林欢见也知晓,故而只深埋着头颅等待皇帝顺着他给的阶梯而下,不慌张,也不催促。
皇帝再开口时,似乎更加苍老几分,只剩垂暮老人的无助与无奈,叹息道:“罢了……”
“此事,你去,问一问德妃吧,若是她肯应允,便按你说的办吧……”
说完缓缓抬起手臂,向林欢见无力地摆摆手。
林欢见应下,恭敬地退出紫宸殿,直至四周无人,才终于彻底展露自己脸上的笑意。
没回枢密院和内侍省,往绫绮殿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就已经看到姚喜知提着裙摆,迈着碎步,往他的方向来。
姚喜知也瞧见了林欢见,眼睛一亮,小跑近前,还未站定,先听林欢见温声道:“你怎来了,不是说好我去绫绮殿寻你?”
说着一边向姚喜知伸出了手。
姚喜知眉眼弯弯,与他十指相扣,回答道:“我估摸着时辰,应当你应该已经快办完事儿,从圣人那儿离开了才是,我想早一分见到你,便自己先从绫绮殿出来了。”
“这宫中七拐八绕的岔路这么多,你也不怕正好和我错过走散了。”林欢见轻点姚喜知鼻尖。
“不怕,我才不怕呢,我们这不是心有灵犀,就正好迎面碰上了,我们是有缘分的人,走不散的。”
姚喜知笑靥如花,林欢见听着她小儿无赖般的话语,满脸无奈,但眼中却是温柔更甚。
林欢见身后的人见姚喜知靠着林欢见,自觉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留给一双人方寸的独处空间。
姚喜知更凑近了些,贴在林欢见耳边,小声问道:“所以圣人同意了吗?”
林欢见点头:“他说让我去探探秦德妃的口风。”
又问:“你可去找了秦德妃?她怎么说?”
说起此,姚喜知有些怅然道:“她同意了。”
“如此便好。”
姚喜知的嘴角却落下去,想起不久前秦筝与她说的话——
“我作为一个母亲,自是不愿让我儿故去仍不得安宁,只是,忖儿临终前留给我的信中曾言,他答应过你,会助你与上官淑妃,那我也只能……遵从他的遗愿。”
她不禁又想起此前李忖留给她的那封信。
心中有万千酸楚,最终皆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与林欢见交握的手扣得更紧了些,林欢见察觉到她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轻声问道:“怎么了?”
姚喜知摇摇头,将那些怅然抛至脑后,看向眼前人:“那接下来呢?你总是不与我说到底是何意?你为何要在外传那样的消息?如今又是滴骨验亲,太子的事,到底只是谣言,还是……真的?”
越说,姚喜知脸上越浮上凝重。
这可是关乎国之根本的大事!
林欢见凝视着姚喜知,皱眉沉吟,终是沉声道:“罢了,一些事情,迟早是要说与你听的。
看了眼天色,已是夕阳渐隐,轻声道:“先回我那儿吧。”
*
翌日,皇帝还未来得及召见太子李忱前来查验,却是先一步病发,整个人昏迷不醒。
林欢见让姚喜知等候他的消息,又派了人在她身边保护,便先行去紫宸殿探望。
陈太医刚给皇帝诊完脉,满脸凝重地将银针收回药箱,林欢见摒退左右,压低嗓音问:“如何了?”
陈太医目光左右逡巡,确定旁边无人,皇帝也还昏睡着,才凑近林欢见耳边低声道:“对方下的分量,应当是又加重了。”
林欢见眉头一皱:“那陛下的身子……”
“如果照这个样子下去,陛下可能……”陈太医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才说完剩下的话,“时日无多了。”
林欢见沉吟思索,又问:“那他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陈太医迟疑斟酌片刻,摇摇头:“这个不好说,以陛下如今的身子状况,可能这两日都醒不过来了。”
林欢见脸色沉了下来,看向旁边的龙床,皇帝正在上面沉沉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