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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喟叹一声,忽然说起别的话题,却是让姚喜知呼吸一滞。
“你与林欢,有不一般的来往是吧?”
姚喜知猛地抬头瞪大了眼,心头飞速思索着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一般的来往?
皇帝是仅仅指林欢见帮她们争权夺势,与她和臻臻走得近吗?还是……皇帝已经察觉她与林欢见之间的私情?
皇帝看着姚喜知的反应,喉中逸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姚喜知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作答。
姚喜知抿抿唇,握紧手,竟是轻轻却肯定地答了一声“嗯”。
没有什么好怕的,也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她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面前的,一个已经只能卧在病床上、对屋外一切都束手无策的老人罢了。
林欢见和上官溱是她任性妄为的底气,她可以不用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
而她与林欢见的感情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爱上一个阉人,选择与一个宦官在一起,从来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皇帝眼中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姚喜知会答得这么干脆。
皇帝又笑了几声,在这空旷而带着腐烂气息的紫宸殿,姚喜知只觉得这笑声森然,笑得她紧握的双拳掌心冒汗。
几声笑声之后,皇帝突然板住脸,眼中一片肃然,看得姚喜知心头发憷,皇帝终于又开口:“朕只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能成为那根缰绳吗?困住野兽,勒住他脖颈,它不能为非作歹、祸乱朝纲的缰绳。”
姚喜知立刻明白皇帝的意思,下意识回答:“他不会的。”
皇帝讥诮道:“他不会?他如今,可是野心都写在脸上了!”
说完,又重重咳了几声,姚喜知想上前,刚迈出半步,脚步又顿住。
皇帝也不需要姚喜知照顾他,拿锦帕擦了擦嘴角,又自顾自继续道:“朕后悔了啊。”
“当初高正德和全起元两人互相制衡时,明明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但朕偏偏觉得他们二人逐渐脱离了朕的掌控,不甘心让他们两个阉人在前朝挟势弄权,所以想重新扶持一个可信之人,将内侍省和神策军重新掌握在朕的手中,却没想到,竟然会因此重新养出一个祸患!”
“当初林欢可是一副为朕鞠躬尽瘁,鞍前马后的模样,说得些花言巧语讨朕欢心,却没想,原来早在暗中包藏狼子野心!利用了朕去对付高、全二人,而一旦等手中得到了权力,便彻底脱离了朕的掌控,甚至还胆敢反噬朕!”
皇帝重重说完,看向姚喜知,却没从姚喜知眼中看到他想象中的震惊。
“怎么?看来这一切,你早就已经知晓?”
姚喜知唇紧抿成一线,没说话。
皇帝紧缩眉头,忽而哼笑一声,但这一声哼笑,说不出是讥笑林欢见,还是在自嘲。
“如今李忻也被废,朕卧病殿中,前朝所有政事全部由林欢一手把持,朕不得不庆幸他只是个阉人,不然,我都怕他自己称王称帝,直接颠覆了我大唐!”
“人之将死,似乎从前许多看不真切的事情才终于给瞧明白。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早就计算好,等朕一死,便是扶持李悯上位吧?”
“然后呢?悯儿不过才一岁有余,如此一个稚子,你们是打算让淑妃当垂帘听政的太后,还是让悯儿做林欢的傀儡,让他继续手掌大权?”
姚喜知呼吸一滞。
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臻臻和欢见似乎也没有和她提起过。
在她的构想中,似乎让李悯登上帝位,就已经是故事最终的结局,而此后权力如何分配,既然都是自己人,无论在上官溱还是林欢见手中暂管,亦或在多久的将来交还李悯,有区别……吗?
“若是最后让淑妃代为执掌,朕也不用操心这么多了,朕能看出来,淑妃不是权力熏心的人,但是若是政权落到林欢手中,他如此一个可以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这个国家还能有安宁吗!”
皇帝说到最后几乎浑身颤抖,似乎眼中已经看到朝堂被林欢搅弄得翻天覆地,李悯彻底沦为皇位上的一个傀儡的场面。
姚喜知心头惊了一瞬,又快速冷静下来,看着皇帝,问:“所以,你与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呢?”
皇帝说完这些,似乎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精力,在床上气喘吁吁喘了好一会儿,才费力地继续吐字;“我已经是一个对一切都束手无策的将死之人,我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