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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喜知浑身一凉。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真的听到北覆如此回答,不免还是心慌。
她知道林欢见确实做得过分,若换做她被如此对待,亦不会答应就如此善罢甘休。
但他是林欢见——她没法不私心偏袒他。
在心中重新斟酌了语句,强迫自己镇定,又缓缓道来:“北将军也知晓此事是刘都督有参与其中,新城的上层官员中早已出了蛀虫,非是我阿兄一人之过,反而如今有我阿兄在,不仅助了将军一臂之力,更是护了我圣朝边境安定,若将军肯海量宽恕,这便是双赢的局面。”
“佛家尚讲回头是岸。他既已幡然醒悟,将军何苦紧咬不放?妾斗胆一言,将军难道就没有做过欺瞒圣人的事吗?”
北覆目光瞬间凌厉,如狩猎的雌鹰紧盯着她,看得姚喜知心头一紧。
北覆冷冷开口:“你是在威胁我?”
说的自然是她以女儿身女扮男装参军一事。
“不敢,我既然会来请将军领军,便不会觉得将军身为女儿身,比寻常的男子差了分毫。此事虽于理不合,但只要是于百姓有利,有的事是不必上达天听,这不叫欺瞒圣上,而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林少监的事亦是同理,外有契丹,内有叛贼,若是将军还将心思用于内斗自相残杀,两相不讨好,苦的只会是百姓。”
北覆没话说,盯着姚喜知,直到姚喜知额间都沁出汗水,才缓缓开口:“那我怎么知道林欢会不会利用我解了他的后顾之忧,帮他退了敌,又故技重施?”
这话,便是有得谈!
姚喜知浑身一震,立刻指天立誓,铿锵有力道:“初次见面时,将军曾道我尚还有几分良知,我便以我的良知向将军担保,只要我在一日,我阿兄便会坚守信诺一日。若是林欢再有次不轨之举,我定然先将军一步,亲手将他绳之于法,定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
“你?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可以做到?”
“凭我可以劝住他一次,便会去、也会能劝住他第二次、第三次。”
北覆有些意外,审视她许久。
眼前的女子明明紧张得发颤,浑身都在紧绷着,却仍然不屈不挠回望她,仿佛在以此证明她的决心。
倔强得让她想起了当初决心从军的自己。
可以相信她吗?信她的良知,以及,信她的良知足以拴住那头疯狗?
半晌,终是微微颔首:“姑且信你一回。”
姚喜知双肩倏地松懈,长舒一口气,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走。喘了口气,又连忙上前,拿出林欢见给自己的牢房钥匙,哆嗦着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姚喜知将门打开,侧身让开路,北覆从牢房中走出,伸直胳膊舒展了腰身,才又看向姚喜知。
正满眼感激与欢喜地看着她。
北覆一转身,活络活络了筋骨,猛然伸出腿,“砰”的一声将牢门踹上,挑眉看向姚喜知:“你就这么直接将我放了出来,不怕我出尔反尔?”
姚喜知摇摇头:“不怕。虽然我对北将军了解不多,但我相信,北将军不是这样的人。正如北将军信任我一般,我也同样信任北将军。”
北覆嘴角翘了翘,留下一句“记住你今日的承诺”,便往离开大牢的方向走去。正巧看到林欢见听到踹门的巨大声响,急忙忙朝姚喜知赶来。
北覆忍不住回头看向姚喜知,好奇问:“你们真的是兄妹吗?”
姚喜知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林欢见。
步履匆匆,隐隐可看到面上的担忧,虽然此次一行的目的北覆就站在她身边,但他却像是看不见般,满眼满心都只有她。
姚喜知轻轻张了张嘴,声若蚊呐地应了什么。
北覆仔细在脑海中辨别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姚喜知的回答——“或许也是……爱人吧。”
林欢见人还没走至跟前,焦急的声音已先传来:“方才我听见‘砰’的一声响,可是出了什么事?”
姚喜知抿嘴憋笑:“无事,就是北将军踹了一脚门。”
北覆扬了扬头,也没给林欢见正眼,略带讽意道:“劳烦林少监让让,我怕不小心冲撞了林少监,又被关押起来了。”
林欢见正要回话,感觉到姚喜知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话在嘴里打了个绕,在脸上挂上浅笑:“这段时日是林某的不是,还请北将军多多见谅。”
北覆斜眼睨他一眼,与林欢见擦肩而过,没走多远,又驻足回望姚喜知。
她正仰着脸同林欢说着话,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林欢也垂眸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稀世奇珍。
北覆别过脸轻啧一声,实在想不通瞧着挺好的小娘子怎么会和一个太监扯上这样的关系。
不过看他们似乎都乐在其中,这种事情,也不用不上她一个外人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