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页)
长街尽头的茶摊里,茶客们探头张望,低声嘀咕起来:
“发生啥事了?这是在查抄侯府吗?”
“你有所不知,前阵子不是上面那位的寿辰嘛……”说话的茶客逐渐压低声音,“我听说,那靖安侯不小心在寿宴上触怒龙颜,被赐了毒酒!哎,但是啊,竟没将侯爷直接毒死,可谓是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啊!”
邻桌疑惑道:“这靖安侯什么来头?竟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连靖安侯都不知道?哪个外地来的?可曾听闻塞北戚家、镇北侯的大名?”
邻桌茶客思忖片刻,恍然大悟道:“哎哟,这么一说我有印象了,八年前那事,都快传遍整个昭国了。”
“亏你不是个土老帽,那靖安侯就是镇北侯他老人家的儿子。不过这不是我三言两语能讲清的,得从先帝那会儿说起了……”
昭国民风较旧年开放许多,但民间论起前朝旧事,仍有些避讳。
见方才说得最起劲的茶客四顾而后缄口,茶博士便接着他的话道:“先帝那时听信谗言,认定镇北侯与北狄勾结、通敌叛国,于是勒令将戚家满门抄斩,除了镇北侯的独子。传言那位戚世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逃出生天,一逃就是三年。直到我们这位新帝登基,才为戚家平冤昭雪,甚至给戚家唯一的后人冠以靖安侯之号。”
末了,茶博士唏嘘道:“所以说啊,侯爷能挺过这一遭,可谓是祖辈忠良用战功救回来的。”
“话虽如此,可我怎么听人说,侯爷不是被御赐毒酒,而是被对家偷偷往酒水里投的毒?还说侯爷前脚刚献完寿礼,后脚就毒发吐血,吓得圣上寿宴都不办了,赶紧急诏所有太医入宫,宫里上下连着三天没阖眼,才救回侯爷这条命。”
“你又是上哪道听途说的?侯爷无论如何,至少都是圣上身边的红人,那对家得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才敢在百官拜寿的时候,往他酒杯里下毒?更何况抛开那些风流韵事不说,侯爷为人还算温良恭俭让,若当真在朝中树敌,得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人不惜痛下杀手?”
这时,角落忽然响起一声哂笑:“大概是看不惯他那副谄媚作态吧。”
那人声音不大,很快被掩埋进锦衣卫陆续离开侯府时的动静里。
茶摊众人顿时噤了声,经验老道的茶客算了下时间,便知锦衣卫此次调查又一无所获。
距寿宴投毒至今已有月余,那夜的凶手仍杳无音信。
片刻后,有人转移话题道:“其实,我还听说,今年出使南溟的官员里,好像就有靖安侯。”
“啊?侯爷身体尚在抱恙,又要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惊讶的茶客轻咳一声,不禁呢喃道,“圣上究竟是要救他,还是要……”
“那位的心思岂是我等能随意揣度的?”茶博士打断了那茶客的话,叹息道,“这世道人命如草芥,王公贵胄亦是如此,是生是死,都在天子一念间罢了。”
茶博士温壶倒茶,复又望向重归冷落的侯府:“不过说到南溟,虽是异邦之地,倒也并非如你说的那般穷山恶水,或许对侯爷来说,是件好事……”
……
戚暮山打了个喷嚏。
同车对坐的少年立刻关切道:“侯爷着凉了?”
戚暮山听着车顶淅沥的雨声,微微颔首道:“习惯了,吹一点凉风就会这样。”
闻非蹙眉看他,好不容易才把那句“现在都入夏了”憋了回去,转而往窗外探出头。
接着拉起车帘回过头,对继续看书的戚暮山说:“我们好像到南溟境内了。”
使团马车早已跨越昭溟边境,眼下正穿梭于一片密林之中。
闻非点起安神香,便坐到戚暮山身边:“在看什么呢,侯爷?”
“南溟的民间读物。”戚暮山往闻非那边挪了挪手,“算是风物志吧,毕竟是第一次出使南溟,总该先了解一下当地风俗。”
闻非随手翻开前边的书页,粗略扫了几页,就兴致寥寥:“我知道他们跟我们那边风俗差别挺大的,不过萧大人说他到南溟第三天就能入乡随俗了,侯爷也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