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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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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燃拉开椅子坐下,手指随意将证件扣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

白光从头顶直射下来,将他的影子打成薄薄一片,贴在脚边。

没有焦躁,也没有张望,他的目光只是虚虚地落在一点,随后便安静地等着。

“哐当”一声,玻璃另一侧那面的铁门打开,声响在空旷密闭的空间内回荡。

两名女狱警领着一个瘦小的女人走进来。

安艺禾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又长了些,发尾已经能扫到锁骨。她本身是喜欢长发的,但监狱有规定,所以她只能留这么长,还要经常在违规边缘反复试探后才会剪短。

安艺禾的面色红润,圆顿的眼睛里闪着光,若不是身上那宽大臃肿的囚服和腕间沉重的手铐,几乎不会有人能想到她已经在这地方待了快八年。

夏燃不动声色地绷直脊背,率先拿起桌上的听筒。

安艺禾朝两边的狱警点头致意,随后缓缓落座。握起电话的瞬间,眼角的细纹便舒展开:“你和心心都好?”

“挺好的,”夏燃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证件边缘,“我最近在清源大学里的咖啡店工作,安心……就还是那个样子,上回我不是和你说他在画画吗,最近又换了,开始削木头了。”

他忽地轻笑,“我看着还挺像模像样的,说不定安心是个小天才啊,你说咱们家祖上有这个艺术基因吗,反正从你身上我是半点看不出来。”

“怎么没有!”安艺禾原本正笑吟吟地听着,夏燃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像个火星子,倏地点着了她,“肯定有啊,我当年的花艺做得多好!”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心心哪都像我,肯定差不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清,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夏燃垂着眼,把证件在指间转了个来回,反复横过来竖过去。

他没有沉默很久,只不过语气还是一样地毒舌,“安女士,把养活两三盆绿萝说成是花艺,我就希望你这脸皮别遗传给安心就好。”

安艺禾瞬间从恍惚中惊醒,瞪起眼睛,怒目而视:“夏燃!我好歹也是你妈!”

“在呢。”见安艺禾没什么事了,夏燃就懒懒地应了声,“但你别老拿一些陌生的称呼来压我,没用。”

这态度倒真怪不得夏燃。他们之间不过相差十二岁,法律上是母子,血缘上却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初见那会儿,夏燃还是个豆丁大点的孩子,仰头望着同样瘦小的安艺禾,那声“妈”在喉咙里转了半天,最终也没能叫出口。

那时的安艺禾刚满十八岁半,从家里逃出来没多久,单薄得就像个中学生。后来朝夕相处了四五年,夏燃几乎要脱口喊出那声“妈”时,安艺禾却锒铛入狱了。

每次探监,安艺禾总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从今天他们吃什么,到外面又流行什么新鲜玩意儿,事无巨细都要向夏燃问个遍。

一般夏燃就随着她说,也不插嘴。

但这回趁着安艺禾换气的空档,他突然轻声说:“安艺禾,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这句话,夏燃早就想说一遍了,但却实在找不到人。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夏燃刚说完,又突然后悔了。

“……”安艺禾喉咙像是一瞬间被人掐住,顿时就没了声儿。但这份紧张转瞬即逝,很快就被欣喜取代。

“那很好啊!”她的笑容在玻璃对面绽放,眼睛都笑弯了,“快跟我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好……吗?

夏燃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电话线上绞着。他张了张嘴,却问不出口:你是真心觉得好吗?

明明只有我一个人过得去,你们都在受苦。。。。。。

上一句话几乎用光了夏燃积攒的勇气。

现在回想起尚观洲,夏燃能想到的几乎都是这个人有多好多好,可越是觉得好,他看着安艺禾身上的囚服就越是难受,心口堵的慌。

现在他满腔只剩下对自己自私又卑劣的鄙视,他没办法再向安艺禾吐露关于尚观洲的任何事情。

“就。。。还行吧。”他最终只是含糊地应道。

狱警突然出声提醒:“还有三分钟。”

这时夏燃才回过神,急忙岔开话题:“你最近有没有烦心的事,缺什么吗?衣服,生活用品还是别的?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上次你说的好吃的那家酥饼店,我又买了茶酥还有鲜花酥,还想要别的吗?”

夏燃每次到这会儿,语速就快得像连珠炮,安艺禾听着总要笑上好一阵子,起码得笑够两分钟才停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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