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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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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柳方洲不与人谈笑时天生冷面,确实更适合潇洒书生或少年将军的角色。《雅观楼》这一折戏,要穿戴着圆滚滚的虎头盔,低头时露出两只老虎耳朵来,望过去的确……有些滑稽。

“好看得很。”杜若点头,“师哥你来,给你把眉毛眼睛勾好嘛。”

要画眉而椅子只有杜若坐着的那一把。柳方洲索性半蹲在他身侧,双手在杜若膝盖上稍微撑着,仰起脸刚好能让杜若的油彩点到他额头上。

李叶儿拿着榆树胶,看着柳杜两个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来:“先告辞了。”

“小叶子今天笑脸儿真多。”杜若仔细挑了眉笔,“什么高兴事?”

“哪有。”李叶儿已经走到门口,又扭头说,“柳师兄,杜师兄,下次再演《西厢记》,别忘了把红娘留给我哪。”

“知道了。”柳方洲闭着眼睛应一句。

“换香粉了?”闻到杜若靠近时身上的味道,柳方洲又说,“玫瑰味。”

“嗯,我自己那罐玉兰香粉用上了。”杜若说,“忘记了去买,先用了之前发的。福生记的鸭蛋粉。”

“还是玉兰花的更好闻。”

“柳方洲,你师父让你早点准备,待会早到侧台帮他赶妆——哎呦。”是洪珠师父,已经穿好了戏服,一双浓墨重彩勾勒的眼睛光辉熠熠,盯住了镜台边的两个人。

“知道了。”柳方洲还是闭着眼睛。今天这一堂妆怎么画得这么热闹?

“哎呦,哎呦。”洪珠抱起胳膊往前一凑,“好你个柳方洲,难不成一点妆都没自己画过?今儿个不是和你师弟合演,怎么还叫他给你化妆?”

语气里倒是调侃多过了询问。

“师父来啦。”杜若扭头招呼,一边放下眉笔,拿了胭脂盒给柳方洲匀脸,“师哥你看看眉毛行不行。”

“杜若乐意给我画。”柳方洲睁开眼睛看了看镜子。

“我记得班上的泥金扇子不好用,你先用我这把。”洪珠对杜若说,把手里的折扇放在化妆桌上,还是歪头看柳方洲,“怎么,将来你师弟唱成了京城名角,还得临场给你画眉不成?”

“师父别笑话我了——”杜若闹红了脸。

“杜若你说。”柳方洲倒也看着他笑了起来,伸手抓住杜若沾着胭脂的手,“将来你唱成角儿了,还乐不乐意给我化妆?”

“我——”

催戏的铜锣叮叮当当敲响,打断了杜若的话。

因为是新年,满台的堂帐也做了喜庆的金花红色。

“侍儿,摆驾——”

一声念白脆如莺啼。杜若凤冠华衣,端着玉带走至台前。

甫一亮相,台下看客就慷慨地给了碰头彩。

王玉青洗净了油彩,已经在侧边茶桌落座,茶楼伙计殷勤端来了了茶壶和两碟茶点。

“果然好眼力啊,王老板。”

孔颂今端着茶杯,从旁边一桌转坐到他旁边。

“您太客气了。”王玉青淡淡点头,从长衫里摸出香烟盒,“请?”

“我不抽洋烟。”孔颂今摆摆手,继续抬头看着戏台上的杜若,“恰好不唱今天的重工戏,请出您的得意弟子——既省了心,又把新角儿推向台前了。”

“那是自然。”王玉青笑微微地把烟盒收起来,“话还不必说早。您再看。”

杜若一曲歌罢,拢扇谢幕,翩跹而下。

堂鼓又一声声急切地敲了起来,柳方洲挽着腰绦快步趋向台前,油彩线条凌厉地勾勒出俊眉修目,一派少年气概。

台下自然又是掌声喝彩交织。

“光看这扮相,就值回了茶钱!”有戏客这么笑道。

孔颂今屏气去看柳方洲的表演身段,果然也是潇洒利落,耍令旗的一段唱做并重的“水仙子”,白底红边的令旗上下翻飞,棱棱作响;唱句也托得极稳,丝毫不掉。

“王老板这个徒弟的通身做功,深得您真传啊。”孔颂今又转身恭维道,“当初您执意要收下他,可真是远见。”

“柳方洲确实有幼时功底,天赋也高。”王玉青右手在茶壶上轻轻打着节拍,“我所做的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只不过……”孔颂今压低了声音,“柳姓,可和当年满族抄家、男丁入狱的柳向松柳总督是一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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