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啊,不用不用。”徐浩言仿佛触电一样小跳了起来,“我今天要翻图书馆看一下默剧剧本,晚上我会去公区那边看东西,不会影响你睡觉的。”
“只是看《静蛾》的话,应该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影响不到我睡觉的。”李徽明露出了些许遗憾的表情,“它的精妙之处在于戛然而止的结局,不看到那里,还有点遗憾。”
或许是他的表情很打动人,又或许是徐浩言也很喜欢《静蛾》,过了一小会,徐浩言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瓶功能饮料,说:“那好吧,我们一起把《静蛾》看完。”
《静蛾》是一部风格极为日本的电影,在黑白处理的方面也很极端,主角静子开场时穿着纯白的衣物,唯有腰间系带是别的颜色;而在她一次次像是蛾子追寻着光一样奔向能将她带出泥淖的男性后,衣摆处的黑色开始增加,直到将她全身的衣物都染成墨色,而对应的,她的腰带就变成了全身唯一的一处白色。
徐浩言在车上就看到这里,静子被厌弃她的男人按入了水中,一身墨色的衣摆沉在水里,像是一口棺材。
她的悲剧显而易见已经酿成,但导演似乎并不想让她就这么死去,于是在男人离开后,这个本应死去的女人脱去了墨色的外衣,仅仅穿着一身湿透的白色打衣,顽强地从水里钻了出来。镜头特写落在她的脸上,她脸上敷好的妆粉像是面粉一样结成了一块一块,又像是斑驳的雕塑一样,从她的脸上风干脱落。
静子就这么拖着一身打衣赤足走回了她的“家”,当有人呼唤她的名字时,她麻木地转过头。她的“妈妈”靠近她,开口说的不是“有没有事”,而是“能不能招待下一个客人”。
静子沉默地看着她的“妈妈”,那双眼睛沉静得像是没有光泽的黑曜石,然后回答:“能。”
“妈妈”见状放过了她,让她回去梳洗打扮一番再来见人,静子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就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镜头随着静子的脚步进入了房间,她把脸彻底地浸入水中,直到脸上的妆容全部褪去,她才冷静地从烛台上拔下了蜡烛,蜡泪落到她的手上,晕成一团灰色的墨。
徐浩言抱着枕头屏住了呼吸,他已经知晓静子的命运。他从前看过很多日系或者仿日系的作品,那些女角色凋零的时候总是冷静的,冷静得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用她们的血完成画卷上最凄艳的一笔,让人想起一切哀婉动人的诗句。
静子就这么冷静地将烛台插入了自己的喉咙,一缕血液顺着她的喉咙流下,隐入她的服装里。这一刻她身上的衣服依旧是纯白的,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光。继而镜头随着她的倒下转成了仰拍,在这个拍摄的角度下,鲜血顺着她的脖子向后流淌,整个画面之中只有一处亮得灼人的白。
而后她松开了手中的蜡烛,一切归于黑暗。
“静蛾”两个纯白色的大字出现在了屏幕上,屏幕底下出现了一缕火光,慢慢地将“蛾”字吞噬,再接着,“静”字也渐渐缩小,出现了演员的名字。
徐浩言这才慢慢吐出了一口气,无论看这种题材的电影多少遍,美丽的事物逝去的那种惊艳感仍会摄住他的呼吸。
同样反应的除了他,还有李徽明。稳定下呼吸后李徽明坐到自己的床沿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水,在电影吟唱的片尾曲中,李徽明递了一杯给徐浩言:“我很喜欢这个结尾的处理,徐编觉得怎么样,有灵感了吗?”
徐浩言有些犹豫地看着他手里的水,李徽明把杯子放下又往他那里推了推:“给你的。我看电影也这样,喝水会好受一点。”
徐浩言这才接过水喝了一口,顺着食道进入胃里的水也理顺了他的思绪,他抓起放在一边的纸笔,理了理思绪:“我说一点我个人的见解……我本来也不是编剧专业的,可能说得不太对,徽……呃,李徽明,麻烦你指出一下。”
“叫我阿明就行,我们那边习惯这么叫。”李徽明说。
“嗯。”徐浩言没有在称呼的问题上多纠结,但也没有直接喊他“阿明”,而是转向了本子上,“我觉得既然只有黑白两色,那这个色彩最容易形成的效果是‘对比’,那剧本上也应该突出陆诩前后的对比。”他在笔记本上比划了一下,“就像是静子前后服装的对比一样,前期强调她由纯洁到被拉入泥淖,服装是由白转黑的,而当她决意去死的时候,导演也决定让她的死亡显得很‘干净’,即回归最初。”
李徽明点点头,这是最浅显的一个做法,稍微有点阅片量的观众就能意识到静子的服装在这里起的作用。
“然后是静子死亡的剧情给了我启发,我觉得我们的短片可以做一个死前的走马灯。”徐浩言在笔记本上画出一个草图分镜,“画面一开始,你就可以用一把剑刺进他的心口,然后就倒推回去,写一开始的陆诩是怎么样的——当然,和现在的陆诩最好是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