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戏里戏外(第3页)
秦玉桐扣好最后一颗扣子,这才抬起头。她的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底却清亮如洗。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甜软又乖巧的笑,仿佛刚刚那个孤注一掷、大胆挑衅的妖精从未存在过。
“谢谢周老师。”
……
剧组包下了法租界附近一家有些年头的酒店,红棕色的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轻响,走廊里铺着厚重得能吸走一切声音的猩红色地毯,壁灯投下的光晕也是昏沉沉的,带着旧时光的缱绻味道。
上海的冬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湿漉漉的梧桐叶贴在窗户上,像一封封写给往事的情书。
秦玉桐常常在深夜还抱着剧本。她不是科班出身,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把每一句台词、每一个神态都揉进骨血里。
但这天晚上,她对着剧本上的一行字,却怎么也找不到感觉。
那场戏,是黄济宁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唐墨示弱。她赌输了一切,跪在他脚边,求他放过自己唯一的亲人。
秦玉桐的指尖在“唐墨”两个字上反复摩挲,纸张被她揉得微微起皱。
脑海里,却全是那天周锦川俯身靠近时,身上那股混杂着香水和淡淡烟草味的气息。
一种无法抑制的念头心底最深处爬了上来。
她猛地合上剧本,抓起房卡,赤着脚踩在了冰凉的木地板上。
走廊里空无一人。
周锦川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门牌号是1910。
站在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前,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蜷缩起来,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笃,笃,笃。
几秒钟后,门开了。
周锦川显然是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灰色家居长裤,微湿的黑发随意地搭在额前,遮住了平日里那双过于深邃锐利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热气裹挟着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比那天更浓烈,也更……私密。
他看到门外只穿着单薄睡裙的秦玉桐,没有半分惊讶,只是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周老师,”秦玉桐把剧本抱在胸前,像个来请教问题的三好学生,声音却因为紧张而带上颤抖,“……方便吗?有几场戏,我想再跟您对一下。”
周锦川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她,目光从她清纯的脸蛋,滑过她紧张得微微抿起的嘴唇,再到她抱着剧本的纤细手臂,最后,落回到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
半晌,他才侧过身,让出一条路。
“进来吧。”
他的房间很大,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窗帘没有拉严,能看到外面被雨水打湿的城市夜景,霓虹灯的光晕成了一片模糊的光海。
秦玉桐局促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将剧本摊开在腿上。
周锦川没有坐过来,而是去吧台倒了杯温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然后,他才在她身侧坐下,但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哪一场?”他问,声音被夜色浸染得有些沙哑。
“这里。”秦玉桐指着剧本上的那段,指尖都有些发凉,“黄济宁求唐墨的这场戏……我找不到那种,又卑微、又狠毒的感觉。”
周锦川凑过来看了一眼,属于他的体温和气息瞬间将她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