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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二颗1(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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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顾恒分手之后的半年时间里,除了正常的上课时间之外,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旅行。

那是一个青年旅社还不如现在这么普遍的时期,我去的地方大多是有老同学的城市,偶尔住在小旅馆,偶尔住在同学的寝室,关于蒋南和顾恒,我绝口不提。

在那一列列将我从熟悉的地方带离的火车上,我心里一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喊着,我失去他了我失去他了我真的失去他了……我不愿意用“失恋”这个土气的词来概括这件事,事实上,我何止失去恋人?我还失去了自以为两小无猜的闺密,失去了对人的信任感,失去了懵懂和单纯。

不大不小的校园里,我和顾恒也遇到过,为此我非常感激自己5。2的视力,好几次我都及时躲开了。

当然,也有躲不开的时候,他远远地注视着我,目光里包含了千言万语,有内疚,有惭愧,有跃跃欲试——但我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谈不上恨,但也绝不会原谅,无数过来人总结的经验说:人做不到的事情,时间能。

那就把一切交给时间去稀释,淡化,我跟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会痊愈。

没有谁一生都不遭遇辜负这件事的,我不过是运气不好,遭遇了双重背叛。

一个人只要彻底失望,就很容易能够获得彻底的坚强。

我就像一头沉默的兽,孤单而决然。

旅途中,有时父亲会打电话来啰啰唆唆地叮嘱我一些小朋友都知道的事,我没有不耐烦,但也不是很热情,或许就是这些机械化的一问一答让父亲萌生了一种挫败感。

渐渐地,电话越来越少。

我用了半年的时间,虽不至于将内心的伤口里里外外修复完好,但表面上看来,我的确已经恢复了。

对付一段不堪的过去,最好的方式就是缄默,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很年轻,我知道我还能重新开始。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这是我离家以来,她头一回主动打电话给我,我们隔着刺刺作响的电流沉默了好半天,她终于言简意赅地说:“你爸病重,你快回来一趟。”

我握着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立马瘫软了。

这是我第二次坐飞机,为了赶时间,我不得不买了一张全价的头等舱的机票。

候机的那几个小时里,我不断地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拍脸,镜子里的我有一张焦虑得就快要崩溃的面孔。

这种焦虑一直持续到登机,我抱着头,一动不动,过往如同一卷没有尽头的胶卷在我的脑海中放映。

他是那样一个平凡的男人,没有财富,没有功名,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个家字。

妻子的冷嘲热讽他听过了就忘掉,邻里间偶尔有些流言,他也从不计较。

他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他能做到的事,就会尽全力做到最好——尽管在妻子眼里,他一生都是个loser。

还有他的女儿,自七岁起就疏远了他,从此再也亲近不了,他没问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切,如同接受命运所馈赠给他的一切不公和逆境。

他拙于表达,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也没有太多的见识,但我知道那一张机票一张卡,已经是他接近所有。

可是他自己,这一生,何尝得到过等量的情感,何尝得到等量的尊重和爱。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终于潸然泪下。

爸爸,我回来了,你要等我。

空乘半蹲在座位旁,温柔地问我:“季小姐,这是我们今天的菜单,您看看需要些什么?”

我不看,也不说话,只一心一意地哭。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但我不理会,我父亲病重躺在医院里,我还有心情想吃飞机餐?

旁边一个略微有些低沉的男声说:“给她上跟我一样的套餐就行了。”

我捂着脸,小声地啜泣,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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