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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柯这就不懂了,“他人好嘛。”

厨子摆摆手,年过半百的他有着一套旁人不知的处世哲学,“这世上都说慈不掌兵,不是没道理的。行医问诊这种事,交给医生就好,哪怕是想做,也得注意,做饭也是,即便想,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做了反而弄巧成拙。”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厨子竟然担忧起来,“你说,晋王和河东节度使,谁大谁小?”

“官阶和地位比起来,肯定是晋王。但如果比起实权,肯定是节度使。”

厨子捋须,“对咯。我之前不是没在贵人家做过饭,天无二日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你看,现在兵马都在大帅手里,也就是说,咱们往前往后,打还是不打,都是大帅说了算。可大伙儿不知道啊,看晋王有王爵,以为他才是河东军的主心骨,晋王再这么来一出,肯定越来越多的人心向着晋王。到时候俩人有了分歧,你说,听谁的?”

“对哦,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想过……”聂柯反思片刻,以前只当这两个主子感情好,还真没想过这种事。在利益面前,多年夫妻尚且各自飞,让温兰殊成为萧遥的附庸,可能嘛?

那么接下来军事决策有龃龉的时候,听谁的?

和卢彦则大权独揽不同,河东军天生就是东拼西凑过来的。要不是萧温二人有感情,估计萧遥断然不能容忍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也就是之前,他们目的一致,之后呢,会不会有分歧?如果有分歧,河东不消外力拆毁,就足以内讧成几方几派。

聂柯的心拔凉拔凉的……

“那,叔,你觉得晋王现在该怎么办呢?”

厨子挑眉,大勺在锅里搅来搅去,“我咋知道,我就只是个厨子。打个比方,我知道你有病,但我不知道咋治,得找医生。”

聂柯:“……”

“小柯。”温兰殊忽然掀帘,“怎么回事,还没弄好?”

“哦马上!”聂柯心虚地直挺挺转过身,好像做了坏事被发现。

厨子见温兰殊亲自来取,也无可奈何,将艾草汁和糯米粉一起放到灶台上,“晋王要的东西。”

“多谢。”

厨子有点担心,“晋王,恕小老儿多一句嘴。慈不掌兵,君子远庖厨,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谚语,您一下子犯了两个。”

“什么?”温兰殊没想那么多,已经捋起袖子准备开做了。

慈不掌兵,是说他在多管闲事?君子远庖厨,是说他不该下堂来?两句结合起来,就是在劝温兰殊,应该坐镇中军,不管行军打仗的具体事务,安心在节度使身后做个傀儡。

这么劝也有道理,名位向来不可分置,所有人的权力只能是一个人权力的延伸,比方说卢彦则,又是岐王,又是凤翔节度使。

温兰殊有名无位,萧遥有位无名,这本身就很不正常。古往今来所有派系斗争里,有名无位的注定被有位无名的击败。

“没什么。”厨子摆了摆手,继续熬粥去了。

之前温兰殊不是没想过这些,但他一直麻痹自己,萧遥和他感情毕竟非同一般,至少看在这份上,他们不会决裂,会让河东壮大起来,和南面的铁关河对抗,让皇帝得以制衡各方诸侯以自保。

然而……感情不是契约,没有依凭,能走多久?

他木然地做好青团,放在食盒里,听人说萧遥出去了,就打算在大营门口的棚子那里等候。

最近的事情也让温兰殊有了危机感——萧遥很明显在顾左右而言他,从不在温兰殊面前提及行军的打算。

是觉得他慈不掌兵?

温兰殊心里不舒服,心慌意乱,跳得越来越快,与此同时,密林里传来争吵的声音。

他迅速躲了起来,躲到了营帐后面,只不过这样一来,雨水就能打上他的衣服。

“大帅,你真的决定好了?”

萧遥没回答。

卢英时在问萧遥什么?

紧接着,傅海吟说,“水位暴涨,这雨说不定什么时候停,现在掘开河堤,刚好能让漳河淹了相州,如此一来,敌军不战自溃。”

“可是这样一来,相州也会变成一座死城。”卢英时愤愤不平,“你们不能瞒着十六叔,掘堤淹城,大帅你有把握控制流向嘛?”

“今日我已经将地形图绘制好。”萧锷冷不防道,“我会引导移营,保证我军损伤最小。”

“是啊,再说了,是相州的徐舒皓龟缩不出,不跟咱们打。有了天时,为什么不用?”傅海吟附和道,“始皇帝水淹大梁,依旧冠绝古今,关云长水淹七军,不妨碍他是武圣人——我不明白你和晋王一直在犹豫什么。”

萧遥已经下定决心了?

萧遥甚至没通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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