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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槐琅泼了水,绛云眨着眼凑近,脸庞泛粉,唇间气息甜腻,“别气,是我、是我喝了琼浆。”
“阿琅既收了礼物,也答应我一个心愿好不好?”
“我想……游到西面,到古龙族领地与人间交界的那片海去,阿琅答不答应。”
“胡闹。”槐琅紧抿唇,“我不许。”
那是古龙族领地的最边缘,凋敝萧条不说,近来还有因杀虐过多滋生的血雾,人类口中称作魔气,格外凶恶。
她怎可放绛云到那种地方去。
可随风止行的朝霞,不会被温吞的水潭困住。
槐琅拦不住绛云。
夜晚入眠时,她被绛云哄着灌了许多琼浆,再度醒来时,头脑昏沉。
跌跌撞撞御风而行,奔赴当时被魔气侵袭的西州。
绛云口中的那片海,比她们栖息的水潭要广袤许多,只是,水波竟是殷红色。
槐琅窥见,绛云坐在海中一片孤岛石礁上,衣摆翻飞。
背对着她,托着一只可吹奏出空灵乐声的木埙,雪色小腿浸在腐蚀性的血水中,格外恣意。
天色暗沉,浓云席卷,乐声引来古龙窥视,硕大的金色瞳仁自云中露出,含着警告敌意,怒吼不歇。
“是在唤我么?”绛云仰头,唇角扬起,“你的年纪,好像不是很大。唤你祖辈来。”
那龙犹疑着。
她从女子弥漫金箔色的眸中,体会到一丝被漫然粉饰的杀意。
“……呜。”虚张声势的龙呜咽一声,藏进云里,笨到露出瑟瑟发抖的尾巴尖。
绛云快意笑起来,弯起眸子,金箔悉数碎作流光。
继续吹奏从人界购得的木埙,直至槐琅踏云到身侧,也没有回头。
槐琅竟从素来明媚的绯红身影上,觉察出一丝孤独。
绛云素来在她面前是极乖巧的,那一日,却没有听她的话,与她一同回大泽。
只是背影单薄,吹奏了一支又一支人间的曲调,不知赠予谁听。
倦累时,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意有所指。
抚着身下似乎永远也捂不热的寒石,含笑开口:
“你说,九州究竟何时归霁呢?”
之后的数年,绛云时常流转于血海外围。
她素擅幻术,落脚在西州,助寻常人抵御魔气,甚至古龙族的攻势。
绯衣似霞,勘破暗霾。幻术在凡人眼中如同仙迹,绛云也被不明就里的人憧憬唤作“仙尊”。
槐琅再度在大泽中苏醒时,绛云正倚在一抹小舟里,浅浅笑着,对她说起这件事。
“不要再去西州,还有那片魔气翻涌的血海了。”她衔起绛云的袖角,不赞同地扯了扯。
她偏好安逸,不明白绛云为何屡次以身设险。
她只想每日睁开眼,就能瞧见那抹殷红,一点都不想绛云融在漫无边际的血海中。
“可是,阿琅。”绛云探出身,安抚地摸摸她头。
“我很喜欢人间。”她双眸澄澈。
“若我退去,不过几日,西州就会成为交战的炼狱,届时尸横遍野,魔气滋生,阿琅想必也不愿看见这样。”
槐琅埋在水中,无声摇头。
她不在意这世上的任何人与事。
只要……绛云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