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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敏之哑然失笑,道:“看来我这是彻底出族了。”

张姝有些说不上来的心疼又有些好笑,捧着他的脸低头去吻他。被他勾住脖颈,舌头根被吮麻了才放过。

“那就只能拿我自己抵给娘子了。”他嗓音沙哑,目光若幽火。

张姝红了脸庞,叫他坐起来。她依旧跪在他身后,给他把头发束起,依然用木簪簪起来。又拿来他原就放在这边换洗的外裳,层层叠叠给他穿好,束上革带。

杨敏之在金陵只待这一晚,次日又要去江西。

张姝在船上往南行驶时,他已经带人去了一趟浙江,那边的事已经办妥,接下来就要返回江西,全力迎战已撕破伪装的赣江王

仆妇摆饭,把炕桌抬上来。张姝本来打定主意不吃,耐不住他说她不吃他就只能喂她了。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她又红了脸,陪他吃了小半碗。

用完晚饭,杨敏之去前院书房见几个重要的客人,跟他们议事过后即离开金陵。

又到分别的时刻。

张姝从吃饭时就安静下来,神情落寞,微笑中含了秋雨似的愁意。

送杨敏之出屋,被他突然打横抱起来,耳边传来他的低语:“姝姝再陪我一会儿吧。”

他说着,不理会她的挣扎,在喜鹊和娄青君大眼瞪小眼的惊愕目光中,抱她出院门扬长而去。

一路将她抱到书房。他要见的人还没过来,张姝吁了口气。

杨敏之打开窦夫人给他的箱笼,里面不过是他日常的笔墨用物,常看的书籍,几件半旧的袍衫和冬衣,并没有其他的。

他有些纳闷,道:“我还有几个前朝孤本,母亲莫不是忘了放进来。”

张姝走过来讨好似的搂住他的腰,踮起脚亲他的唇角哄他:“那些孤本母亲也都给了我我不晓得那也是你的!等我回去找出来还你罢!连同地契房契折算出来的银两,一并还你!”

“母亲既给了姝姝,娘子就拿着罢!就当是我入赘侯府的‘陪嫁’好了!”

听他这么说,张姝倒嘟着嘴委屈上了,娇声嚷道若这个箱笼就是他入赘的陪奁,那也未免太寒酸。

杨敏之抚额叹笑,莫名有一种夫纲难振之感,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顽笑了几句,他等的人陆续都来了。张姝回避去了书房后头的静室。

听外头的声音,她许久没有见过的范大人竟然也来了金陵。她心中暗自惊讶,却不晓得外头的老范等人都是乘坐为她送行的官船过来的。

老范此行跟杨敏之一起去江西,到赣州宣判柳思荀通敌谋逆的罪行,将其就地处决。

另有东厂的使者过来,告诉杨敏之江南其他五省的卫所都已接到调兵征讨的命令,只待他一声令下,即可对江西合围。

曾被张侯爷诟病为一纸空文的“节制三司”终于名副其实。

老范问杨敏之,是不是最好等江南五省的卫所把江西团团围住,将赣江王及其帐下的叛军剿灭后他们再去江西更稳妥一些。

范大人的话说到了张姝的心坎上,她竖起耳朵屏息凝神听杨敏之会怎么说。

“结江南五省卫所之力合围平不了赣江王的叛乱,反而容易生出更大的乱子。”杨敏之沉吟。

他的话实在令人吃惊。

他又道:“其一,江南多山地河流,与地势平坦的北方大有不同。北方卫所在短期之内就可以彼此呼应协同作战,江南卫所多散落在山川河流之间,可叫他们保本地一隅的平安,若等他们集结起来再到江西讨逆,定然误了最佳的平叛时机。”

这是他和万岁、内阁早就预料到的。所以,从江南调不出兵权他并不着急。只是没想到,母亲和张侯爷关心则乱,暗中帮他推了一把。

“其二,赣江王突然释奴却又不归还田地,令十万农奴流离失所。他本就有意把这些流民驱赶到周边接壤的行省,我们的卫所冲过去,首当其冲面对的就是这些手无寸铁的乡民。征讨逆贼本就是为解救遭其荼毒的黎民,怎可屠刀相向。”

众人被他说得有些迷茫,既要擒拿逆王,又有所顾忌,这与投鼠忌器何异?

有人道:“这些乡民定然往北边去,只要放开北边这个口子,等他们过了江汉平原,五省卫所依然可以合围。”

“可是流民北徙不是一日可以完成的,赣江王也不会乖乖的在南昌等着我们去打。”老范笑眯眯的说,他有点琢磨出杨敏之的意思了。

杨敏之笑:“天下之事,莫过于人、钱、粮。赣江王有叛军二十万,有采矿得来的银钱无数,粮食想必暂时也是不缺的。”

听到他说二十万叛军,张姝的心被紧紧的攥了起来。这是一个她无法想象的数字。

可听他说这些话时,口吻轻松,可以想见他那副闲适自信的姿态。他心中一定早有盘算。张姝微笑,从手炉散发的融融暖意温暖全身。

倾耳聆听的不止她一人。

大家又听杨敏之说,他去了一趟吉安,不日卢阁老将通过金陵国子监刊发一篇讨贼檄文,声讨赣江王暴虐无道残忍不仁。届时,江南士林对赣江王的口诛笔伐自然少不了。

然后他又去了一趟浙江,通过江南几大商贾和商会,将赣江王和浙江几大钱庄千丝万缕的关系摸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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