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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扬州码头,和他们几日前经过的徐州码头完全不一样。
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只不过人人脸上惊惶失色,人们只顾惶然奔走,连货物行囊都被抛在原地,码头上一片狼藉。
臆想中的贼人还没个影子,富庶安逸的十里扬州已呈现兵荒马乱的场面。
江六郎又托娄少华上来问询,要不要直接往杭州去。按照他们原来的计画,到扬州后送亲的队伍下船,两艘官船就停靠在扬州码头,客船将随江六郎返回杭州。
张姝再度谢绝他的好意,对娄少华道:
“请阿兄转告江郎君,赣江王倒行逆施违背天道,定会自取灭亡。阿兄代我问江郎君,赣江王欲取金陵,可会独留浙江县府偏安?
“覆巢之下无完卵,江南六省绝不可一味退让。请他回去结商贾乡绅和台湖书院程家之力组民防自保,莫叫战祸侵袭到浙江,比起关心我的安危这才是造福于民的大事。”
娄少华对她郑重作揖行拜礼,笑道:“妹妹心怀大义高风亮节,让阿兄我受教了。”
“好妹妹,你这一番话语直叫我刮目相看!”娄青君仿佛不认得她似的,惊讶的上下打量她。
张姝笑意温婉羞怯,说窦夫人给了她“锦囊”。
娄青君赶着问锦囊在何处,赶快打开瞧瞧她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俏皮的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说“锦囊”在这里呢。
和阿姐说完顽笑话,又叫喜鹊请来锦衣卫和东厂的执事,跟他们吩咐一二。
待船只停泊靠岸,百余身形矫健的郎子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凛凛威风,赫赫昂扬,抬着嫁妆箱笼从官船上鱼贯而出。
码头上疲于奔命的人潮被这个阵仗惊住,不知来了何方神圣。
待嫁妆家具和屏风烛台等大小件都被装运到马车上,两个身穿铠甲的侍卫骑马飞奔到前面开道,沿途呼喝“承恩侯府三品淑人张娘子赴金陵完婚,借路扬州!”
其中一人手中高举一卷犀牛角轴诰命敕书。
张姝等女眷的软轿被护卫在锦衣卫或步行或骑行的队伍中。娄少华等人骑马缀后。
扬州知府携一家老小正要去乡下避难,猛然听闻巡抚的未婚妻携兵马到扬州来,赶忙停下脚步换上官服帽靴,脚步踉跄赶到张姝的软轿跟前问安。
却只有一个大丫鬟模样的婢女出来,客客气气的呈给他一张喜帖,请他转交给夫人,说自家姑娘邀请知府夫人冬月到金陵去观礼。
知府受宠若惊,恭敬万分的接了喜帖,又和知府衙门里的衙役一起将送亲的队伍送出扬州城。
目送长长的队伍卷起尘土远去,衙役腆着脸问知府,还去不去乡下躲兵灾。
知府往衙役屁股上一踹,喝道:“想让你老爷我丢乌纱帽么?还不赶紧回去当差!要让我晓得城里还有一处乱糟糟,仔细你们的皮!”
离了人心惶惶的扬州城,蜿蜒长龙似的队伍不疾不徐行至金陵。
来往扬州和金陵的客旅比送亲队伍腿脚快些的,已经先到了金陵城,迫不及待的将半路上或看到、或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散布开去。
金陵也是一片人荒马乱,只是这边南直隶六部官署的官员比扬州多,商贾富户和他们的产业也多,一时还腾挪不开。
陡然听说承恩侯府的千金不远千里奔赴金陵,为成亲而来,人们都被勾起强烈的好奇心,顾不得害怕逆贼来袭,胆子大的跑到城门口去看,胆子小的把刚刚收拾好的包袱又放回床头。
这时人们又想了起来,金陵和赣江王中间还隔着一条长长的扬子江、一个鄱阳湖和安庆这道关隘重镇。虽然巡抚大人不知道眼下在何处,侯府千金敢于不惧凶险南下成亲,金陵必然无虞。
在城门口看热闹的人忘了眼下的危急,好事之徒竟然数起了嫁妆的抬数,共一百二十抬。
江南膏腴之地,这个嫁妆抬数对本地豪绅来说不算太打眼。但只要一想到这是皇帝命锦衣卫专程从京师送来的,而且还未成礼新嫁娘就被皇后娘娘亲封了诰命,大家都无不咂舌羡叹。
就在人们的目光团团围着嫁妆箱笼和载着新嫁娘的软轿打转时,从送亲队伍中悄无声息的走出去几个人。
他们是锦衣卫和东厂执掌刑狱的执事,还有刑部司郎中老范等人。这些人另外有皇命或政务在身,隐于送亲的队伍中一同南下,到了金陵城散入人群中,如雨滴汇入大海消失不见
等张姝等人入主巡抚官邸,几个女娘终于松了一口气。
娄青君已打听到赵承就在安庆,娄少华和杨源一同过去给他递了信送了冬衣。
张姝也赶紧写信叫快驿送回保定给爹爹和几位母亲报平安。
他们到金陵没几日,京杭运河已封闭河道。等老家收到从陆路传回去的信时,她和杨敏之多半已完婚。
她和喜鹊花了好几日料理宅院,后院只留下自己带来的仆妇。在后院中,又以张姝主内,娄青君主外。
因为要准备婚宴上一应大小事务和用物,主要是酒水吃食和宴乐戏折,少不得娄青君这样已成婚的妇人才好抛头露面往外跑。
娄少华和杨源等人住到前院。原本住在前院的清客师爷等闲杂人被张姝以避嫌和喜欢清静为由打发到南直隶六部衙门,让他们从哪个衙门口来的回哪里去。本来南直隶六部就是养老的闲人居多,不怕再多他们几个。
保护张姝的八十个亲卫也被她分了两拨,大部分都被调遣到安庆重镇,留了十来个守卫巡抚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