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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嫁与裴邈的第六个月,虽成婚后裴邈待她不如从前关切,但她依旧深爱着他,尽心尽力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
新年刚过,按本朝习俗,初二这日新成婚的夫妇应一同回门,拜见新妇的尊长。
可贺离察觉到,裴邈对自己家人的态度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她猜不到其中的缘由,虽裴邈早就说过今日不会与她一同回去,但贺离还是不死心,端着茶点去了书房。
原本裴邈的书房是不允许她靠近的,可这一日贺离不知是怎么了,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告诉她,你一定要去。
书房外空无一人,贺离见状不由皱眉,伺候的人不知都到哪儿躲懒去了。
她轻声走到书房门外,正要敲门,听得里面有说话声,她鬼使神差地站住了。
片刻,她面色惨白,手上的茶盘几乎要端不住。
贺离将茶盘紧紧抱在怀中,拼命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心痛到无以复加。
仿佛过去了许久,贺离擦干眼泪,推开了眼前那扇门,素来柔弱胆怯的目光直直落到书桌后的贺之砚身上:“你要对我父兄做什么?”
再往后,记忆又模糊起来,似乎有两人在争执,而后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手脚都失去力气。
最后,眼前只剩下裴邈冷酷扭曲的面孔。
阿离扑倒在床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冷汗,就好像刚刚死过一次。
她立刻叫住即将离开的裴邈:“裴公子是要在这里杀了我们吗?”
裴邈想用她引来兄长,并伏杀他。
要能引来兄长,便不可能将囚禁她的地方和伏杀放在不同的地方,且裴邈现在还在此处,这处庄子一定就是裴邈设计埋伏的地方。
这个问题她早就有了答案,问出口是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裴邈脚步一顿,连眼神都不屑再敷衍:“贺小姐只需好好待着,多说无益。”
阿离飞速思考着:“这处庄子是裴公子的娘亲留给裴公子的,并未在官府登记的名册上,所以裴家封府也没有影响到这里,我说得对吗?”
裴邈猛然回头:“这些你是从何而知?!”
“我是从何而知的,裴公子也不需要知晓,”阿离暗自松了一口气,不再如方才那般焦急,“裴公子只需要知晓,你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
她忽然笑了笑,言语间似乎有恃无恐:“裴公子就这样笃定,今日一定能取我们的性命?”
裴邈缓缓抬眼,脸上笼上一层阴云。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一声动静,有人叩响了门:“公子。”
裴邈面色几番变化,唇边勾起一抹讥笑:“你看,他来了。”
阿离脸上瞬间失去血色,惊恐如潮水般涌来,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
长景庄前。
贺之砚满眼血色地踢开院门,飞身入内。
发现阿离不见后,他整整一夜未眠,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终于找到了裴邈的踪迹。
庄园中死寂如坟,显然是早有埋伏,贺之砚却恍若未觉,手持玄剑径直冲了进去。
裴邈看着贺之砚的身影越来越近,眸中藏着兴奋的光,不躲不避:“你终于来了,贺公子。”
一瞬间,他身后万箭齐发,箭簇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响彻天空,每一支都泛着幽蓝的冷光。
贺之砚溢满杀意的视线没有半分偏移,玄剑在手中挽出数不清的花,密集的箭雨爆裂般撞击在剑身,震得手臂发麻,“咔嚓”的断裂声不绝于耳,破碎的箭杆顷刻化成齑粉。
裴邈似乎早有预料,他微微抬手,一批黑衣人如鬼影般跃出,朝贺之砚攻去。
这是裴家历代豢养的死士,武功高绝,忠心不二,如今父亲被下狱,他就是这些人唯一的主子。
裴邈紧盯着包围圈中的贺之砚,见他手中的剑越挥越快,眼中疯狂之色越发浓郁,他只要贺之砚死。
庄中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这些死士像是杀不尽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扑上来,贺之砚身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许多伤口,他双眼渐渐变得赤红,眸光森寒刺骨。
贺之砚横挡住致命一击,假意受伤向后跌落,待剩余的死士再次欺身上前时,手中玄剑猛地飞出,从眼前数人喉咙处闪过,下一秒,这些人不可置信地纷纷倒地,血流如注,只能不住地发出“嗬嗬”的声音。
大片浓稠的血液从持剑的手臂滴落,贺之砚面无表情地站在一片尸山中,侧首看向裴邈的方向,那里已空无一人。
他眯了眯眼,朝庄子最中间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