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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峰此次为宾客准备的厢房在南面的一座山峰上,宁怀卿才将随身的包袱放下,房门就被敲响。
门外站着宁怀修,他看上去很是疲累,面上没什么表情。
宁怀卿问他:“怎么了?”
“沁表妹醒了,她要见你。”宁怀修语气平静。
宁怀卿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怀修你……”
宁怀修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任宁怀卿在背后如何唤他,也没有一丝停顿。
宁怀卿一时愣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二人自小一处玩耍读书,做什么事都是一起,宁怀修性子跳脱,话又多,两人整日凑在一起也不会嫌烦,关系紧密得就像亲兄弟。
可不知何时起,两人间已隔了一道厚厚的屏障。
“笃笃笃——”
宁怀卿很快来到了隋沁的房前,里面传来一道微弱的嗓音:“是谁?”
宁怀卿放缓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像一个可靠的兄长:“是我,宁怀卿。”
“表兄!”那道声音好似又惊又喜,顷刻间有了生气,“你怎么来了?”
宁怀卿站在门外:“怀修说你想见我。”
隋沁顿了一下,回忆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先前说的话:“是……我是让怀修表兄去找你了,对……”
宁怀卿耐心地听着,等她说完才道:“那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隋沁下意识开口,又连连摇头,“不不不,表兄你等一下,我、我……”
她的情绪又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说话也开始颠倒反复。
先前那大夫说,这是她这些年流落在外,受尽欺凌留下的病症,药石无医。
可宁怀卿不想就此放弃,没有直接把隋沁送回临枫山庄,而是将她也带来了缥缈峰。
从前舅父舅母对他那般好,他一定会照顾好他们唯一的女儿。
听到屋内不寻常的声音,宁怀卿连忙安抚:“好!我现在不进来,你别着急,慢慢来。”
屋内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片刻,隋沁对着铜镜整理好了自己的样子,忐忑开口:“表兄,你可以进来了。”
宁怀卿推门而入,看见隋沁正端坐在镜前,枯瘦苍白的双手交叠在腿上,整个人形销骨立,看向他的眼中却闪着鲜活的光。
“表兄。”她轻声开口,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和从前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有一瞬间的重合。
宁怀卿慢慢走近,蹲在她身前:“今日气色好多了。”
隋沁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浅笑:“我刚刚涂了些胭脂。”
宁怀卿摸摸她的头,夸赞:“很好看。”
隋沁抿着唇,看上去更高兴了。
宁怀卿看着她,忽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他与表妹相处的时日少之又少,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幼时的一些事。
而失散的这五年,他也不敢轻易提起,生怕触到她的伤心处,加重她的病情。
宁怀卿垂下眼眸,斟酌着该如何与隋沁交谈,她却主动开了口:“表兄,今日叫你来是想同你说,当年之事我还记得一些……”
她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双手也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积攒着莫大的勇气:
“怀修表兄说,你一直在调查当年之事的真相,整个飞虹派一夜之间……唯剩我一人苟活于世……”
“我该为爹娘,为叔伯,为门派的所有人查明真相,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话才说至一半,隋沁已泪流满面。
宁怀卿顿时哑口无言,对眼前这个柔弱的表妹第一次有了新的认识。
他想起那个大夫所说,隋沁看着柔弱,实则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若非如此,受了这么多年的磋磨,她早已寻了短见,断然熬不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