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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斐之眉眼淡淡,“她的事,以后都与我无关。”
那一刻,身心没来由地轻松下来,多年的愧疚,终划成了句点。
赵管家会心地点点头,平心而论,他偏心于阮茵茵。
绿松石璎珞项圈很是名贵,赵管家笑呵呵地在妆匣上绑了红色绸带,还让府中婆子精细地打了个蝴蝶结。
阮茵茵住在府中时,从赵管家到管事婆子,对她的印象都是极好的,见贺斐之亲自选了这么一份精美的礼品,不免感慨,“主子知道讨好姑娘了。”
“换作一年前,老夫想都不敢想,你把礼物看仔细咯,别出岔子。”
再有两日,首辅夫人会为三位新封的县主撑场面,届时,门阀贵胄家的夫人、子女们都会到场,贺礼也会花样百出,为了凸显贺府的特别,赵管家才在上面系了一个大红蝴蝶结。老人家的眼光准没差儿的。
走进书房,赵管家笑得合不拢嘴,“一切妥当,万无一失,请主子放心。”
贺斐之略有诧异,送个贺礼而已,怎么跟求娶似的,还万无一失?
没去在意琐碎细节,他继续修剪起菖蒲。
百忙中偷闲,也不过侍弄些花草,用段崇显的话讲,白生了一副惹姑娘倾慕的好皮囊,不解风情。
赵管家欲言又止,没敢插嘴主子和阮茵茵的事。
秋瑟老尽百花凋,无垠白茅生寂寥,霜降一过,天躁风冽,不再有春之盎然、夏之葱茏,连候鸟都不恋北方的枝头,成群结队地飞去江南。
可纵使寒风骤起,杲杲秋阳依旧温煦。
朝廷休沐日,还窝在被子里沉睡的阮茵茵被婉翠拉了起来,“姑娘该梳妆了,再有两个时辰,贺宴就要开始了。”
不是还有两个时辰呢,阮茵茵抽回手,翻个身面朝里,“好翠儿,我再睡会儿。”
婉翠掐了掐腰,气哼哼拉开金螭纹花梨木顶箱大柜前,取出一套粉白香云纱的月华裙,又端过一盆清水,哄着阮茵茵洗漱更衣。
含了一口盐水,阮茵茵咕噜几下吐进水盂,握着齿刷清理贝齿。
对于这场贺宴,阮茵茵没有任何兴趣,一来长姐因过往的经历怯场,二来她们姐妹没有攀交权贵的心思,三来没有二姐在侧,并不圆满。
可贺宴是太后的意思,由是又首辅夫人一手操持,不管怎样,都要笑脸相迎。
换好衣裙,阮茵茵被婉翠按在妆台前梳发。
一头如瀑的青丝顺滑柔软,服服帖帖地垂在腰间,婉翠手巧,为她绾了一个凌云高髻,配以水粉碧玺珠花。
绾发后,婉翠又为她选了一条霁色披帛,灵动中不失婉约。
镜中的女子不常精心打扮,可略施粉黛后,宛如迟秋绽放的粉荷,嬿婉娇俏。
“姑娘真美。”
阮茵茵对镜展颜,戳了戳自己的酒坑,“不丢人就成。”
“姑娘自谦了。”
婉翠既好笑又生气,有人的确会低估自己的美貌,譬如眼前的女子。
贺宴选在城外的十里庄园,应是庄主花了大把银子留住春色,甫一进园,就有种来到泼黛园林之感,亭台楼阁嵌入桃蹊柳陌之中,处处诗情画意。
薛氏不愧是首辅府的当家主母,操持筵席流程娴熟从容,没一会儿就为宾客们介绍完了三位县主,也巧妙避开了榕榕和沈余音的经历。
当然,到场的宾客们各怀心思,但无人会在明面上破坏气氛。
一桌桌地介绍完女宾,薛氏带着三个姑娘去了男宾那边。
“若介意,还是戴上幕篱吧。”
阮茵茵抛头露面惯了,没觉得女子非要轻纱遮面才算得体,她挺着腰杆,拉着长姐的手,落落大方地走在薛氏身后。
沈余音向薛氏的侍女要了幕篱,不情不愿地跟着。
皇城的权贵中有不少风流客,时常出入教坊司,那几年她结识了不少,说来也怪,在教坊司那种风尘之地,但凡放得开些,就能成为恩客们的知己红颜,聊些私密的话也无隔阂,可离开教坊司,再遇见那些老主顾,尴尬地脚趾抓地,恨不得钻进地缝。薛氏也够糊涂的,非要带她们在男宾面前露个脸。
来到丹槛金柱的水榭,薛氏笑着为她们介绍了几位在朝中德高望重的权臣和元老。
宾客们个个彬彬有礼,言笑晏晏,没有僭越,也无不屑,可越是这般,沈余音越觉虚伪,余光里,她已经瞧见好几个面熟的浪子了。
来到贺斐之、秦砚等人这桌,薛氏拉过阮茵茵,嗔道:“这桌就不用老身介绍了,全是熟人。”
秦砚凝了一眼粉衣白裙的小姑娘,瞥向身侧的贺斐之,想起他那份绑着大红蝴蝶结的贺礼,忍不住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