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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无雨,昨夜还狂狷不羁的长河一瞬归于平静,湲湲细波中偶尔有游鱼吐泡,一切都慢了下来,水似镜,映彩霞,水天一色,阒幽静好。
可人们知道,暴雨季未过,不消半日就会浓云压顶,大雨滂沱。
趁着天晴,阮茵茵背起小篓,手握登山杖,去往梅许所在的山上送早点。
下了一夜的小雨,山路湿滑,阮茵茵走得小心翼翼。
沿途长了许多雀舌草,待到秋日花期,褪去新绿,会开满粹白和鹅黄的花朵,为萧索秋色平添活力。
这座山头以雀舌草为名,正是梅许所藏之处,阮茵茵挨个山洞寻了一圈,在一处熄灭的火堆前发现了一张棉被。
梅许不在,应是去采药了。
那张被子潮湿发寒,可想而知,梅许昨夜是怎么度过的。阮茵茵摇摇头,在山洞外拾了些落枝,燃起火堆,将盛在铁盒里的饭菜架在火堆上加热。
梅许回来时,山洞内飘散着饭香,宛如身处冰窖的乞丐忽然得到一团火,不再畏惧黑夜和阴冷。
他佯装无事地走过去,“来了。”
阮茵茵于火堆前扭头,笑时桃腮上提,周身淌过温煦之气,“昨晚很冷吧。”
“还好。”将竹篓里的草药倒进阮茵茵的小篓里,他蹲在火堆前搓了搓发僵的手,有一瞬,他是希望阮茵茵能多留一会儿,陪他说说话儿,可天色渐沉,大雨将至,“快回去吧,当心山坡。”
“嗯,我见这里有好多虫子,你当心些。”
“好,记得把草药放在通风的地方。”
“知道了。”
阮茵茵拍拍手上的灰土,背起小篓,指了指角落,叮嘱道:“我给你拿了厚衣服,冷了记得穿,别逞强,熬不住就回去。”
她弯了弯杏眼,“你要相信,抬眼能看见光。”
没懂她话中的暗示,梅许怔了半晌,目送她离去。
山路风萧萧,吹乱长发,阮茵茵哼着当地的民谣,一蹦一跳地穿梭在两尺高的芭茅中。遇见草药,就顺手采摘,全然没察觉一道身影正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丁香色窄袖罗裙在草地上划过一道弧浪,腰间的紫荆绣花荷包随着步子轻晃,松垮的发髻欲坠不坠,仅用一枚雪花形状的镂空坠子固定,其余长发服服帖帖地披散在肩后,未施粉黛,未添朱钗,清爽中带着灵动和娇俏。
贺斐之负手站在山脊上,望着在山坡上弯腰采药的女子,脸色渐渐缓和。
适才瞧她笑靥如花,对的却是另一人,心里不知翻滚了哪罐调料,五味陈杂。不过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爱笑的女子,无关境遇。
没打算再隐藏自己,贺斐之大步走过去,朝那道紫衣身影慢慢靠近。
阮茵茵有所察觉时,手里握了一把蒲公英。蒲公英有清热等功效,是很常见的药材。
当看清来人时,她下意识背过手,呈现出躲避的架势。
一把蒲公英有什么好藏的,她是因为梅许心虚了吧,贺斐之咬了咬腮,也不点破她的心思,“藏了什么?”
才意识到自己藏了一把蒲公英,阮茵茵仰起头,理直气壮,“谁藏了?在大都督眼里,别人都是贼。”
那张小脸在渐昏的天色中更显皙白,蛮不讲理时唇是扯平的,很像被戳了一下就竖起刺的刺猬。
“没说你是贼,心虚什么?”
“谁心虚了?”阮茵茵不想纠缠,此人太机敏,越对弈越容易露馅,不过,他一大早来山上作甚?
不会发现了吧
“你跟踪我?”
“考察一下当地的地质,为建桥做准备,也算跟踪你?”
阮茵茵无言以对,转身欲走。
贺斐之拉住她背上的小篓,迫使她停了下来。
阮茵茵扣住小篓的肩带,使劲儿向前牟劲儿,犹如被捕兽夹夹住翅膀的玄凤,两颊通红。
侧过头,她奶凶奶凶地瞪过去,“有事说事,别动手。”
这就算动手了?贺斐之没有松开小篓,还帮她往上托了托,“大早上就来采药,挺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