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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只剩她一人,漪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皇帝最后一句威胁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皇帝是否真会如此,但早前想到崔澄若是遇难那种天崩地裂般的难受已经没了。
漪容只觉得愧疚和无措。
她拢了拢散乱的寝衣,闭眼躺好。她后悔极了,事情都已做了,何必再纠结于皇帝说什么?因着那点无关紧要的自尊触怒他,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估摸没一会儿就是朱槿丹榴进来,客客气气请她换了衣裳,跟着她们去宫婢的卧房里住着,等到皇帝想起她或者她又快死了再出来。
其实这并无不好。
漪容的泪珠滚落到鬓发里。
不知过了许久,应是许久,她估摸已经是三更了,漪容听见脚步声,连忙抹去眼泪。
来的人却是皇帝。
他伸手摸了摸漪容哭过的眼,濡湿一片,目光幽幽凝视她。
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别人的妻子,皇帝重新躺在漪容身边,手指一寸寸拂过她眼下的肌肤。
他轻叹一声,捂住漪容的嘴。
“你没有错处,”他语气也硬邦邦的,不容置疑,“是朕荒淫无道抢了你,你不准再多想。”
他说完,瞥了一眼无甚反应的漪容,命道:“睡觉。”
过了一会儿他似是确认漪容不会再张口或是讥讽或是反驳,收回了捂着她嘴的手。
漪容慢慢阖上眼,最后一滴泪珠滚到耳垂边。
她听见皇帝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夜色愈发深沉。
床帷没有收好,夜明珠的光亮全然
投照入内。
沧海月明珠有泪,她凝望了片刻,淡笑一声-
漪容在小菱州度过了平静的两日。
前日她醒的时候皇帝已不在了,没有再来找她,也没有传她去紫宸殿。
这日一早,漪容就听宫人回禀了一件关乎朝政的大事。
平阳侯买通宫人,窥伺帝踪图谋不轨,他和平阳侯世子以及涉事的十几个宫人都定了斩首死刑。至于平阳侯这一家的其余人,流三千里。
大臣中早有不少人察觉到乔家人在回行宫路上就消失不见了,对这种将手伸到宫里的大事,证据确凿,皇帝亲自过问,判死虽然严苛,却也合乎法理。
一时间无人有异议,只有平阳侯夫人的哥哥犹豫许久出来求情。
根据来回禀此事的内监所言,皇帝当时沉吟片刻,道念在老平阳侯战功赫赫的份上,爵位降等继续承袭,但他只有一儿一女,儿子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命礼部在乔家亲族里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袭爵。
至于其他人,都没有赦免。
平阳侯所犯是大罪,大臣们多数觉得离自己很是遥远,虽震惊平阳侯竟然如此荒唐,却并无人人自危,此事也没牵连姻亲,朝会平稳地结束了。
漪容听完许久都没有说话,挥手示意睡莲打赏将人送出去。
这确实是一个十分恰当的处置,甚至暗暗符合了她所有的希望——舅舅死刑,但外祖拼死得来的爵位得以留着。
虽然降等,但已是一个好结果。
只是想到舅舅一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她仍是有些惆怅。以前再厌恶他们,也没想过让他们死,他们倒是能生出毒计对她下手。人心易变,母亲以前总惦记着舅舅对自己很关爱,才想着带她回京,却在乔家始终很不愉快,甚至病情加重了。
她写了一封信仔细告知母亲,安慰了好几页。漪容又写了一封给宋妈妈,让她瞧着若是能在礼部使力,选个能对母亲亲善孝顺的人继承。
漪容写信花了许久功夫,睡莲怕她还是会因为这事伤心,拉着她出去散心。
初秋的空气暖融融的,飘荡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瓜果芳香,馥郁怡人。
宫里人多眼杂,漪容并不想被别人知道她的存在,不想走远,坐在小菱州前不远处的亭子里。
亭子周围满是翠绿藤蔓,几片变红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晃晃,正有一片慢慢悠悠落到她脸上。
漪容鼻尖一痒,张嘴连连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