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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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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儿个真美,”苏姨娘用螺子黛细细勾勒着眉峰,“比你母亲当年出嫁时,还要俊上三分。”镜中映出窗外的景致,红绸从檐角垂到地面,鎏金的“囍”字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像一团团跳动的火焰。

“吉时快到了——”院外传来喜娘清亮的唱喏声,紫鹃捧着凤冠霞帔走进来,大红的缎面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珍珠和宝石缀满周身,一动就闪得人睁不开眼。“姑娘,该上妆了,老太太和太太都在前厅等着呢。”

黛玉深吸一口气,任由丫头们为她换上嫁衣。凤冠沉甸甸地压在发间,却压不住心头的欢喜,霞帔的下摆拖在地上,绣着的并蒂莲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里流转。她摸着衣襟上的盘扣,忽然想起小时在苏州,母亲也曾指着嫁衣上的纹样,笑着说“将来要给颦儿寻个好人家”。

“姑娘,宝二爷的花轿到巷口了!”雪雁掀帘进来,声音里带着雀跃。

黛玉走到窗前,透过雕花的窗棂,看见巷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顶八抬大轿停在那里,红绸裹着轿身,轿帘上绣的鸳鸯正对着她的方向,像在诉说着良缘天定。

“请新娘上轿——”喜娘的声音再次传来,林如海走进来,眼眶微红,手里捧着红盖头。“颦儿,爹送你上轿。”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满满的欣慰。

苏姨娘为黛玉盖上红盖头,眼前瞬间一片喜庆的红,只听见众人的脚步声和祝福声。林如海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出院门,脚下的红毯像条长长的路,引着她走向新的人生。

花轿里铺着厚厚的锦垫,黛玉坐着,听见外面的鼓乐声、欢呼声,还有湘云清脆的笑闹:“林姐姐,我替你看着宝二爷,他要是敢偷懒,我就拧他耳朵!”引得一片哄笑。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稳稳停下,喜娘扶着她下轿,跨过火盆时,暖意在脚下蔓延。她被牵着走进“新潇湘”的院门,空气中飘着桂花与熏香的混合气息,耳边是熟悉的笑语——贾母的慈爱,王夫人的温和,姐妹们的打趣,还有……宝玉带着紧张的呼吸声。

“拜天地——”

随着赞礼声,黛玉与身边的人一同跪下,额头触到红毯的瞬间,她仿佛看见前世的自己,孤坐在潇湘馆的窗前,咳得撕心裂肺。而此刻,身边有他温热的气息,周围有满室的欢喜,两世的境遇重叠又分开,最终落在这现世的安稳里。

“二拜高堂——”

她对着贾母和林如海的方向叩首,听见贾母哽咽着说“好孩子”,听见父亲低声的嘱咐“好好过日子”。

“夫妻对拜——”

黛玉微微抬头,红盖头下,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春日的阳光,温暖而专注。两人弯腰叩首的瞬间,衣袖相触,一股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底。

送入洞房后,红盖头被轻轻挑开,宝玉站在她面前,穿着大红的喜袍,鬓边簪着同色系的花,脸上带着羞涩的笑,眼里的光比烛火还亮。“颦儿,”他轻声唤她,像唤了千遍万遍,“往后……我定好好待你。”

黛玉看着他,忽然笑了,眼里的泪掉下来,却不是苦的,是甜的。她想起初入荣国府时的小心翼翼,想起潇湘馆的孤灯冷雨,想起他一次次笨拙的关怀,想起父亲归来时的温暖,想起姐妹们的陪伴……原来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此刻的圆满。

傍晚的喜宴上,湘云拉着黛玉的手不放,非要她喝交杯酒;迎春红着脸递上自己绣的同心结,说是“愿姐姐姐夫永结同心”;探春则笑着打趣宝玉“往后可得听林姐姐的话”;贾母看着一对新人,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好,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黛玉坐在宝玉身边,看着满座的亲友,看着他为自己挡酒时的认真,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金玉良缘的虚名,而是眼前这触手可及的温暖——是他眼里的光,是亲友的笑,是往后岁岁年年的相守。

夜深人静,宾客散去,烛火在新房里跳跃。宝玉为黛玉卸下发间的凤冠,动作笨拙却轻柔,珠钗落地的轻响,像岁月的私语。“你看,”他从袖里掏出支木簪,正是及笄礼上贾母为她插的那支,“我一直收着,想着成婚时再给你戴上。”

黛玉看着那支朴素的木簪,忽然明白,两世的辗转,原是为了找回这份初心——不被世俗裹挟,不被命运捉弄,只是简单地相爱,安稳地相守。

她靠在他肩上,窗外的桂花落了一地,像撒了层香雪。“宝玉,”她轻声说,“真好。”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像要融进骨血里。“嗯,真好。”

烛火摇曳,映着墙上的“囍”字,也映着一对相依的身影。

新潇湘

重阳过后,秋意渐浓,新潇湘馆的菊花开得泼泼洒洒,黄的像金,白的像雪,紫的像霞,风过处,香气漫了满院。黛玉披着件藕荷色的夹袄,坐在窗前翻着账册,案上的青瓷碗里盛着新剥的栗子,粉糯的香气混着墨香,让人心里踏实。

“姑娘,宝二爷从翰林院回来了!”紫鹃掀帘进来,话音刚落,宝玉就穿着件月白长衫走进来,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刚买的糖炒栗子,还冒着热气。“刚路过巷口的铺子,闻着香味就买了些,你尝尝热乎的。”

黛玉放下账册,接过栗子,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比我自己剥的香,”她笑着看他,“今儿回来得早,不用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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