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永远都不会腻（第2页）

医生又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傅砚修垂眸听着，最后那许多的专业知识在他脑海里只化作了一个问题：姜昭怎么会抑郁？

从第一次在星海岸见面开始，姜昭展现出来的羁绊就非常多。

他不甘于现状，渴望保护家人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的人往往聪明顽强，像路边随处可见又生生不息的小草。

心理问题引起的最外化表现就是自残，傅砚修无声无息立在床边，低头看着姜昭手腕上沾了血的绷带。

他曾经威胁姜昭想离开他只能去死，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或者说隐隐有了预兆时，傅砚修自己才是最受不了的那个。

于是当姜昭醒来，等待他的不再是愤怒的质问。

厚重的窗帘往两边拉开，阳光大片倾洒进来。巴掌大的手机久违出现在床头，耳边第一声响起的居然不是傅砚修的声音，而是：

“你醒了？”陈与紧皱着眉，小心翼翼凑到姜昭眼前，等确认人彻底清醒后，才和从前一样叽里呱啦开始数落：

“那么钝的刀也敢往肉里割，你以为你是超人吗不怕疼？万一那刀里长了锈，十针破伤风扎你屁股！”

“这才多久没见就瘦成这样，你现在要是和我单挑肯定一拳都挨不住，怎么不说话？”陈与又往前凑了凑打量，“那姓傅的不会给你整傻了吧？”

话音才落，姜昭就伸手推开他的脸，“你真的很吵。”

话说的嫌弃，脸上笑容的弧度却是自然的。

陈与“啪”一下屁股又坐回椅子上，长出一口气：“我真的是要被你吓死了！电话打爆了都没人接，姜叔和小暮也不在家，我敲门敲到……”

接下来的话在脑海里渐渐清晰的猜测中停止。

陈与是临时被傅砚修派人带来的，且来的路上也没人和他解释什么，只在进房间前得了一句警告，说姜昭心情不好，让他小心说话。

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家人也离奇失踪，手腕上一道道自残割伤……

“你…”刚开了个头，又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姜昭脸上的淡淡笑意在看清傅砚修的那一瞬缓慢消失。

“该吃晚餐了。”傅砚修仿佛感觉不到骤然凝滞的气氛，自顾自挤入姜昭和陈与之间，附身把人半抱起来靠在床头，“你手动不了，我喂你行不行？”

尾音上扬，像是真的在征求姜昭意见。

姜昭眼睛在傅砚修脸上停留一瞬，又迅速垂下，“好。”

有傅砚修在，陈与当然是不能再留了。

姜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抬手握住傅砚修的手腕，“之后，可以让陈与来陪我吗？”

“你好好吃饭、好好吃药的话，可以。”

与抑郁患者相处时要避免刺激他们的情绪，傅砚修亲自喂着姜昭把那碗粥喝完，才主动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姜昭，“我在的时候，你也可以给你爸爸打电话。”

以姜昭对家人的执着，傅砚修本以为他在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会迫不及待地拨通。

然而事实是，姜昭缩着手不敢接，眼睛忐忑地上抬打量他的神色。

看上去像是害怕这又是一场对他的服从性测试。

傅砚修只能加重语气肯定，“没骗你。”

他这次是好心，可在先前的那段日子里，每当类似语气出现就意味着新一轮的训导开始，姜昭恐惧地惊叫一声，挥开他的手往被子里躲。

九月末，北河已经开始入秋，隔着层不薄不厚的被子，姜昭抖动的幅度清晰。

傅砚修伸出去安抚的手一度踌躇着想要收回，最后还是隔着被子把姜昭抱进了怀里。

他声音罕见地听起来有些干涩，一开始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在听见里头传来闷闷的抽泣声后脱口而出，“……是我的错。”

傅砚修说：“都是我不好。”

姜昭没给他任何回应。

他在狭小的黑暗空间里把自己越缩越紧，眼睛却没有傅砚修想象中的痛苦混沌，反而亮得出奇。

麻痹敌人的最好方法是服软。

姜昭咬着曲起的指节下定决心，他要离开傅砚修。

他一定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