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章 护卫京城的那个人(第1页)
这些熊孩子家长当中,昌平伯并非勋位最高的,但却是最有实权的。他掌管京卫五大营!京卫五营,由太祖创建,分别为东西南北中五大营,每营五千人,共计二万五千人,除了中营在京城内,其他四营驻守城外,一百多年来,大雍帝都固若金汤,京卫五营便是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如今掌管京卫五营的,便是昌平伯。昌平伯府尚过两位公主,大雍立朝时,太祖第三女下嫁昌平伯次子;先帝(太上皇之父)时,又将一个女儿下嫁当时的昌平伯世子,他们生下的儿子,便是现任昌平伯。这位公主的生母位份较低,又早早去世,公主长于其他嫔妃之手,自幼不受重视,又经常被养母和姐妹们刁难,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即使后来开府,仍然多思多虑,生下昌平伯不久,她便郁郁而终。公主去世之后,老昌平伯不敢续弦,只纳了一个姨娘,由姨娘掌管后宅之事。而做为驸马的老昌平伯本就无所事事,公主去世后,他连陪伴公主的差事也没有了,闲来无事,跟着朋友去了几次道观,然后就成了那里的常客,后来索性自己出钱建了一座道观,平时住在道观里,连伯府也不回了。他常年累月不回家,把后宅交给姨娘,而对儿子的教养,则全都交给了老母亲。昌平伯是公主之子,祖母娇惯,父亲隐身,姨娘又不敢管他,小小年纪就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待到闯了祸,闹到殿前,太上皇这个舅舅虽然维护,但也不是长久之计,索性把年仅十四岁的昌平伯送到了军营,且无旨不得回京昌平伯一去便是二十年,从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变成了战功赫赫的将军,直到六年前老昌平伯在道观里羽化成仙,他才回到京城袭爵。昌平伯离开京城二十年,老昌平伯虽在京城,但是大半辈子都在道观里,父子俩完美错开了王朝交替。最重要的是,不让他回京的是太上皇,下旨让他回京袭爵的却是永嘉帝。昌平伯原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回京了,他早就做好让长子越过他袭爵的准备了,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不但能回京,而且还能继承爵位。永嘉帝对他有知遇之恩。而此时的昌平伯也只有三十四岁,年富力强,精力充沛,永嘉帝最喜欢的,就是如他这样与太上皇那一朝没有实际关系的年轻臣子。无疑,昌平伯完全符合。即便如此,永嘉帝还是又观察了一年,一年后,京卫有了新的大都督,这便是昌平伯。昌平伯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宋京是在京城出生的。当年祖母病重,昌平伯便让夫人和两个儿子回京侍疾,夫人回到京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从祖母病重到孝满,整整两年时间,宋京在京城出生,孝满后两个哥哥在京城读书,他也和母亲留在京城,直到多年后昌平伯回京,父子才第一次见面。而那时,昌平伯发现,这个小儿子不但和自己不亲,而且还和他小时候一样顽劣。但是从小到大,他没有管过这个小儿子,因此,在管儿子时理不直气不壮。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经历的苦难伤痛,舍不得用在儿子身上,军营是舍不得送的,所以他对宋京做的最严厉的惩罚,就是打了一顿,不许他和萧岳一起玩。对此,昌平伯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没有谁愿意让自家的嫡出子弟和一个外室子在一起玩的。昌平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外室子令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他用最快速度联系了其他几家,大家一致认为,赵观月是萧岳的真相不出三天,便会传到永嘉帝耳中,即使他们不说,也会有人查出真相,上达天听。但是这个真相,绝对不能从自家闯祸精嘴里说出来,于是商议之后,大家决定,当务之急,先把家里的闯祸精送走。锦衣卫果然找上门来,但是人已经走了,家里人一问三不知,谁让我家孩子调皮捣蛋呢,他若是乖乖在家那才奇怪。宋京走了,但是这件事还没有翻篇。昌平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夫人也没有睡着,摊上这种事,注定是个无眠夜。“你说太上皇究竟要做什么?那萧岳真的只是萧驸马的外室子吗?”这个问题盘桓在彼此的心头,直到此刻,只有夫妻二人时,夫人才敢问出来。“还用问吗?肯定不是,我怀疑他是孝康皇帝的骨血。”昌平伯说道。当年孝康皇帝死的时候,昌平伯还在边关打仗,后来只知道龙椅上换人了,太子死了,所以二皇子继位。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直到回了京城,才从夫人口中断断续续知道了当年的一些事。但是夫人也只是后宅妇人,她知道的事,也只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些,昌平伯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并未再去打听。他虽然是公主之子,但是生母去世几十年了,他与皇室亲人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被身为舅舅的太上皇下令不得回京,除此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所以他从不把自己当成皇亲,也不关心皇家之事。但是现在,只是因为小儿子曾经和萧岳是小伙伴,昌平伯府便被锦衣卫盯上了,昌平伯心里难免生出不平。夫人说道:“要不你找个借口回卫所去吧,我一个后宅女子,锦衣卫也不会难为我。”他叹了口气,对夫人说道:“太上皇回京,京城肯定要热闹些日子,这个时候,我肯定不能离开,既然锦衣卫来过咱们府上,我也要去陛下面前说一声,这个时候,谁也别想躲清闲。”正在这时,窗棂传出异响,昌平伯是武将出身,反应迅速,他示意夫人躲起来,他则抽出常年放在枕下的宝剑,轻手轻脚走到窗前,猛的推开窗子,随着一声猫叫,一道影子飞快跃开。昌平伯松了口气,原来是只猫。两名护卫听到声音,飞奔着过来:“伯爷!”昌平伯摇摇头:“无妨,野猫而已。”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猫叫,接着,那只猫便重又跳到窗台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昌平伯。昌平伯皱眉:“这只猫是府里的吗?”护卫也不清楚,府里有猫,厨房里喂的,会抓老鼠,但是他们没有留意过,不能确定是不是这只。“伯爷您睡吧,属下把猫赶开。”昌平伯点点头,正想关上窗子,那只猫却抢先一步跳了进来。护卫们想要把猫赶走,可也不能闯进来,毕竟夫人还在这里。正在无措的时候,屋里传来夫人的声音:“这猫挺干净的,大晚上的,不要管它了。”毕竟是多年的夫妻,昌平伯觉察夫人话中有异,他挥挥手,让护卫退下,他关上窗子,重又走到床边。夫人坐在床沿上,而那只猫正坐在床边的杌子上。夫人指着那只猫,对昌平伯说道:“你看,那猫脖子上系着一只荷包。”荷包的颜色与猫毛非常接近,加之又是晚上,因此刚刚在窗前的时候,无论是那两名护卫,还是昌平伯,全都没有发现。“这”昌平伯迟疑一刻,伸手便要去摘,可是那只猫抬手就是一爪子,昌平伯的手背上留下了三条抓痕。他大怒,正要拔剑,便被夫人拦住:“这只猫应是吃软不吃硬,还是我来吧。”她想了想,四下看看,卧房里没有吃食,她又不想被丫鬟们察觉,索性从妆台上拿出一条缨珞,对那只猫柔声说道:“咱们交换好不好,把荷包给我,这条缨珞送给你。”昌平伯:“猫又听不懂,你和它说这些做甚?”话音未落,就见那只猫竟然自己用爪子把那只荷包从脖子上取下来了!昌平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夫人心里也是一惊,但她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把缨珞递过去,那只猫伸长脖子,竟是让她给戴上。夫人把缨格套在猫的脖子上,猫扬起脑袋,冲着她喵了一声,还把小脑袋在她的手上蹭了蹭,显然对她的举动非常满意。接着,猫就跳到窗台上,回头又冲他们叫了一声,夫人推了昌平伯一把,昌平伯这才反应过来,走到窗前,从里面推开窗子,那只猫跳了出去,转瞬便消失在夜色之中。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只猫了,昌平伯才关上窗子。夫妻二人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良久,夫人才说道:“快看看这只荷包吧。”荷包里是一封折成方胜的信,昌平伯打开信看了看,脸上的神情越发惊诧。夫人忙问:“信上写了什么?”昌平伯说道:“阿京在石矶山”夫人的脑袋嗡的一声:“是谁,是谁抓了阿京?”昌平伯沉声说道:“萧真,萧真约我在苏记茶铺见面。”夫人怔了怔,反倒平静下来。“萧真和萧岳是兄弟,和和孝康皇帝的儿子是表兄弟,他是为了萧岳而来,夫君,他不会伤害阿京的,对吗?”昌平伯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肯定不会,阿京和萧岳同岁,他还是个孩子,谁会忍心伤害他?再说,若真是咱们想的那样,萧真想要拉拢咱们,就更不会伤害他了。”夫人长舒口气,却又拉住昌平伯的衣袖:“夫君,阿京从小跟我住在京城,有爹也和没爹一样,他之所以会和萧岳一起玩,是因为他常被人说是没爹的孩子,他和萧岳一样都被人欺负,所以两人才会玩到一起,夫君,那些年你对他不闻不问,他才会被人当成没爹的孩子,现在你回来了,就更不能对他不管不顾,他虽然不用顶门立户,可他也是咱们的儿子啊!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昌平伯从小没娘,有爹也像没爹一样,这是他用一生也无法弥补的缺憾。夫人最了解他,每一句话都扎在他心里最敏感的地方。天还未亮,伯府后门打开,像往常一样,倒夜香的便来了,各房各院的下人们,拎着马桶出来,后门短暂热闹起来,片刻之后,收夜香的骡车离开,后门重又关上。,!没有人发现,有一个人混在这些下人当中出来,又趁乱悄悄从后巷里离开。昌平伯知道,锦衣卫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发的,伯府附近肯定有人盯梢,但他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伯府并非难事。半个时辰后,他已经出现在苏记茶铺门外。茶铺还没开门,昌平伯一身下人穿的粗布衣裳,凉风一吹,有些单薄,昌平伯连打几个喷嚏,鼻子下面挂上了两条大鼻涕。偏偏就在这时,茶铺的门打开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探出头来,便看到了昌平伯脸上的大鼻涕。小少年嘴角抽了抽,这人也太埋汰了。“这会儿还没到开门的时辰呢,你若是买茶,一个时辰后再来。”眼看小少年要关门,昌平伯忙道:“我儿子叫宋京!”小少年显然事先得到吩咐了,听到“宋京”这个名字,便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说你儿子叫宋京?宋京的阿爹不是大官吗?你也不像啊?”哪个大官挂着大鼻涕的?昌平伯急了,他真是啊!他连忙摸出一块牌子:“把这个拿给萧真。”小少年看了看牌子,转身进去,片刻之后,门重又打开:“跟我来吧。”昌平伯松了口气,连忙跟着他走了进去。这个少年便是水生,也就是钱知州的那个便宜儿子。萧真没想到昌平伯竟然一大早就来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能把宋京宠成那样的,肯定是个疼孩子的父亲。这是昌平伯第一次单独直面萧真。在此之前,他和萧真虽然出身相似,但是经历迥异,又隔着辈份,因此,即使同在京城,也没有过任何交集。昌平伯记挂着小儿子,也不绕圈子:“萧真,你放心,不该问的我不会问,不该管的我也不会管,宋京还是个孩子,你不要把他牵扯进来。”:()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