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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往里去,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山势越是陡峭险峻,山道也蜿蜒曲折,恍若一个天然壕沟,一眼望不到头。
提也古越发感到不对劲,他一个手势,全军停下步伐。
战马刨着铁蹄,在原地不安地踢踏,北临军高涨的杀意不觉平静下来。
浓烈的血腥气和铁锈气在燥冷的空气中浮动,四下望去,尽是起伏的山峦灰影,仿佛是头蛰伏沉睡的巨大猛兽。
似乎是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万马也渐渐齐喑,黑乎乎的山林归于平静,只剩无边落木萧索孤立。
四周太静了,是一种奇异的死寂,让人觉得似乎连喘气都被遏在了喉咙口。
驻足的士兵们不免心生慌乱,为首的族领惊疑:“大汗,他们是不是有诈——”
话尚未完,突然有残枝枯叶发出细微响声,紧随而至的是松油火把“噼啪”燃烧的爆裂声。
提也古和身边将士仰起头。
几乎只在呼吸之间,众人瞳孔紧缩,脸色剧变,提也古猛地驱马后退:“有伏击,后撤!”
骤亮的火光将长夜撕开,那黑漆树木后隐匿的憧憧人影也随之显现。
随着一阵鼓点响起,山坡上发出整齐轰鸣的呐喊:“放箭——”
两侧石山壁上的联排强弩发出长箭,箭雨如蝗,齐齐朝下射去。
北临骑兵暴露在平旷之处,逃无可逃,顷刻被淹没在铁箭之中。
惨叫声马嘶声四起,尚有口气的北临骑兵滚下马背,随即又被铁蹄踩得头颅开花,激起一蓬又一蓬的血雾。一时间,北临军自相践踏大乱,山道里很快便蜿蜒一地的血,死伤累累。
此刻,提也古方明白,原先山道口的一切,都是谢清砚为了诱他们进山剿杀的假象。
一只羽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提也古急忙拨马躲避,长箭疾风暴雨般连绵扑杀而来,眼看着亲兵们接连中箭倒下,他第一次有了挫败的感觉。
前队骑兵举起盾牌,后队兵士张弓搭箭,朝山崖周军射去。
然地势所限,终是难以相抗。
北临骑兵素来惯于大开大合地冲杀,何曾遭受过如此憋屈的打法?敌军近在眼前,自己挥刀却难杀一人,反倒被牢牢地堵在一个巨大框架中,成了任人射杀的活靶子。
片刻之后,进山的骑兵便锐减一半。
鲜血飞溅中,一群部下亲兵聚围在提也古身侧,齐声高呼:“大汗,我们先脱战,离开这鬼地方,再举进攻!”
如今周军占据高地,而他们失了先机,再不撤,只怕今夜会全数折命于此。
“走!”
提也古铁青着脸色,只得射出鸣镝,命令士卒撤出羚青山。
北临骑兵们举起护盾,在一片“笃笃”声中掩护大汗后退,然而狭窄的山道彻底成了撤退的掣肘。
箭雨停滞的瞬息之间,等候良久的数万京师玄甲军突如飓风般,裹挟着灭顶之势刮了出来。一刹间,旌旄翻卷,尘烟滚滚,大地为之猛烈震颤。
这些玄甲军身披精铁盔甲,手持血色长戟,铮的一声脆响:
“杀!”
“杀!”
兵戈铮鸣的锵然声响彻了整个山谷,万千将士的呼声如龙威虎震,久久不绝。
便是蛮勇好斗的北临人,见此情景,也禁不住有些胆寒。
他们知道,今夜走不了了。
提也古脸色沉下来,拳头捏得咯咯响,他猛地抽出环刀,劈下令旗:“北临铁骑向来战无不胜,眼下既然撤不出,那就与周军决一死战,凡杀周军者,以人头多寡论功行赏,人人封官加爵!”
慌乱的军心重新凝聚,部下们士气大振:“是!”
“传令后军,速速登上山坡从两翼阻击周军!”
说罢,北临兵士拨转马头,略一整队,蛮冲硬撞着朝不断涌来的周军杀了上去。
两支大军就在山脚下展开了鏖战。
玄甲军不断变换阵线,杀穿一层北临军后,迅速散开,不断将战线拉长,直至最后将敌军团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