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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熬(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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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凌怎么想都不放心。

时间越来越晚,病房里都不剩什么人了,而他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不行,我得去看看盛恢到底在干什么。”

钟齐却拉住他,“你这样去,万一打扰人了呢?我已经说过,从下车的第一刻开始,就是他们自己的战场。”

张凌正要发飙,又听他继续道:“我们直接去样本室,他一会儿一定会回去的。”

“你怎么知道?”他显然不信,语调高昂。

钟齐却已经起身,瞥了他一眼,语带不屑:“你们这种搞绿色的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另辟蹊径。”

隔着电子屏看图像是一回事,真正走到人面前、直观那被具人体能量所剩无几的枯瘦躯体,却又是另一种感受。张凌不忍地撇开眼:“他们什么时候来?”

非自然能量场的数据收集完成后,这些命不久矣的异能者,便由一个专门的神秘部门接手处理,至于怎么处理,没人知道。

钟齐在床前静站了许久,才重新望向张凌:“就这两天。”

他顿了顿,张凌立刻感觉到这病房里的温度都低了几分。那人再开口时,果然字字带刀一样锋利:“其实,我真的很不理解,你们究竟为什么这样排斥人体能量研究?”

是出于害怕,是出于担忧,还是厌恶?身处其中的自己也早晚有一天会变成病床上这具半死不活的躯壳?

可是这是一个又一个灵魂的离去,怎么能没有人为之努力,拼尽所有。哪怕无法减少半点异变的可能,但至少能留住一些记忆,抚平生者之痛,牢记死者之名。至少……作为见证。

张凌看着他,半边身边陷在阴影里,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其实他并不排斥人体能量。或者说,作为一个中间派,他对能量学本身就没有什么执念。选择植物能量领域,也只是因为不想看见这样残忍的画面。

但走这一遭,亲眼看见,亲身经历,怎么能不让人为之动容。

然而这些话,从他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关系户嘴里说出来,似乎只会让钟齐直接动手揍他一顿,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病房内再度陷入死寂。盛恢推门进来时,便没有任何准备地被卷入了一场无声的僵局当中。

他朝里看了一眼,轻合上门,“你们还要待多久?”

一个平淡的问句。

张凌早习惯了他这没大没小的姿态,敏锐地从这语气里嗅到了不善的味道。盛恢上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还是在和孟萤珈对峙的时候。

他略带探究的眼神抛过去,果然立马触到一层冰冷的隔膜。

旁边站着两个大活人,问出的问题没人回答,他却不在意。

夜雾深重,盛恢身上没穿制服,只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郊外夜露重,他从外面进来,背上都湿了一大片。这人也不去管,随手抽了张椅子,动作娴熟地撩了袖子,坐在桌子前。

他这包里装的东西很琐碎,仔细一看,全是实验仪器的零件,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一言不发,将那些零碎一股脑倒在桌上。

“你要待在这儿?这里是样本室,怎么能让你随便停留?”张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下意识觉得大概又是些出格举动,心里着急,于是开口阻拦。

然而盛恢这次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他动作利索,那个小小的机器已经被开膛破肚。

钟齐远远望过去,只能看见他面前那个小小的机器,是一个最普通的数据收集仪器。

张凌终于着急起来,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钟齐,顾不上什么冷战,小声急切地提醒:“好歹拦一下啊,这小子主意大得很,万一把样本整坏了怎么办?”

钟齐也是这么想的,他微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只给你五小时,能做到吗?”

五小时?不应该是片刻都停留不得吗?张凌有些无力。

那已经开始工作的人彻底不说话了,张凌才从他越来越顺畅的动作里看出不对劲。被钟齐拉走前的最后一秒,他恍然大悟:“这……是要改装仪器啊?他一个人?”

“你怎么好像很不可置信?”

张凌已经被他拉出门外,还在追问:“这工程量,五小时完成,你觉得很可行?”

钟齐嗤笑,满脸“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意味:“他那个原型机怎么弄出来的你都不记得了?你们这群保守派真是就喜欢多管闲事,都说了这次活动考验他们的主动性,能不能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带队指导都没意见,张凌还敢有什么意见。只是想着孟萤珈让他做的事,越想越觉得心凉。

夜色越来越重。为了尽可能保护样本参与能量场的完整,样本室里连灯光都会尽量调低。

盛恢坐在一片狼藉的桌子前,手边是刚刚卸下的无用零件。小仪器中间的孔洞极难寻找,他的手却像内置吸铁石一般,稳稳当当拧开了那颗螺丝。

一个冷静到了极点的动作,仿佛那眼中暗含的汹涌风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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