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春山(第2页)
余照火手上使力,老齐话没说完,昏了过去。
人时常会在面临极度惊慌的情况时反而展示出不寻常的敏锐,也许是精神紧张的缘故,余照火竟然在老齐的疯癫吼叫之中,分辨出了门外回廊里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是习武之人,但不是宁师道。
余照火站在床前静等,片刻过后,那阵轻巧的声音行至门前。
他装作没听见人来,没有主动发问。那人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轻轻叩门:“有事吗?刚才那么吵?”
“叔叔得了疯病,已经安静了。”余照火声音平静:“吵到你们休息了吧?对不住。”
“那没事,我是今天守夜的。你有事要帮忙就出来喊我,不要大吵大闹就行。”
守夜……是这处驿站的人?
余照火忽然想起门前那位管事——他也没回来,和宁师道一起消失了。
这驿站有问题。
思及此处,余照火将行穴用的银针藏在指缝之间,缓缓走向房门:“稍等。我想问问这附近有没有医馆药房——”
……
驿站后门,往山上走一里多,翻过一个满是低矮灌木的小山坡,是一间木房。
宁师道跟着管事来到这里,再回头往来路看时,因为丛生枝杈的遮挡,已经看不见那座简陋驿站的小院,只有那一块的低空,被染上了一点微弱的灯火颜色。
管事已在那间木房的门口站定,却并不出言催促,只是在等他。
等到宁师道看够了、转过身来,他才慢悠悠说道:“很安静。看来道长的那位朋友实在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那里有人需要他保护。”宁师道面色冷峻,言语漠然:“你们太小瞧他了。”
管事耸肩:“无所谓。那些人本来就不重要,死了多少、他能救下多少,没人在乎。”
宁师道皱起眉。
“说正事吧。”管事回手推开身后的木门,黑洞洞的门框里露出屋内一片模糊的人影轮廓:“道长,这才是我们的正事。”
今日初六,天上只有一弯新月,月色暗淡,还被层云遮挡。月光本就不足以照彻屋房,木屋里又没点灯,宁师道在门口只能看到屋内有些歪倒在地、互相倚靠的人影,但更详细的完全看不清。
“管事是假的,想必驿站的其他人也是。”宁师道心里分辨着那些人影的数量:“所以原来的人都在这里?”
管事不答,只是狡猾地笑了笑:“不进去看看?都活着呢。”
宁师道看他一眼:“你主子是这样告诉你的?”
“什么?”
“你似乎觉得我会轻易被激怒。”宁师道回答。夜半一阵山风来,吹动他身后林木上干枯的枝杈,一截短枝瑟瑟摇晃着、一头钻进了他束好的头发。
——随即在一阵更加猛烈地山风中干脆地崩断了、身后的长枝被风摇着攀上天去,冬季枝条上最后仅存的韧性让它在崩断之前、狂乱地扯开了宁师道的发带。
那其实是他原先用来遮眼的白纱,只是今晚没用,又无处缠放,才系在了那里。
不远处传来一阵缓慢沉重的脚步,宁师道看向那个地方,没有开口。
那人最后在一处丛生的干枯矮树前出现,出现在云层下晦暗的月光中。
“肖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