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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走到侧间把铠甲脱了下来，换了身轻便的常服，留下受了委屈的儿子给妻子来哄。

而殷华，显然对此已经习惯了，非常熟练地声哄着哪吒，一遍又一遍告诉哪吒：“你爹也是太关心你的学业了，怕你调皮捣蛋惹怒了真人。他只是不会说话，疼你的心这半点都不少。”

曾经的金吒和木吒，都是这样被母亲哄好的。

但哪吒天性聪灵，内心敏感细腻，又有着惊人的直觉。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都有自己的判断。

从前没读书时，他只是隐约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怪异。至于怎么个怪异法，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随着书读的越来越多，道理明白的越来越多，还有扶荔参杂着给他讲的一些关于人性的故事，让哪吒渐渐明白，父亲对他并非全无疼爱之心，但是疼爱之中，又夹杂着连本人都意识不到的妒忌。

是的，妒忌，父亲妒忌自己的儿子。

这是多么可笑，只怕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但凡换一个孩子，要么是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要么就在意识到之前PUA自己，一切都是错觉。

可哪吒不是普通孩子，教他的扶荔也不是普通人。

作为一个在网上冲浪多年，见识过各种各样奇葩类人生物的存在，扶荔从不敢小看人性之恶，也不会为了让哪吒少造杀戮，就不让他了解人性之恶。

她坚信，正确的引导比一味隐瞒，更能让哪吒明白生命的厚重与脆弱。

哪吒窝在殷华怀里，听着母亲温柔的安抚，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他知道母亲是真的爱自己，也知道如果把李靖的心思戳破，最为难的还是母亲。

但若是让他违背本心，附和母亲说的那些，他也做不到。

于是，他就只能沉默，闭着眼睛靠在母亲心口，听着规律的心跳声，强迫自己入眠。

等外间没了动静，李靖还轻手轻脚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哪吒，无声地问妻子：“这是睡着了？”

殷华轻轻点了点头，抱着哪吒进了内室安置好。

婢女们已送上了夕食，一盘烤肉，两盘青菜，一大碗肉汤，还有一锅粟米饭。

佐餐的肉酱有两样，豆酱有一样。

看似简单的饮食，却已经是这个时代的贵族标准。平民百姓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

殷华低声

抱怨道：“你也真是的，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哪吒。这孩子心思敏感，可不像老大老二那么好哄。”

李靖道：“我这不是怕他学坏嘛。”

殷华瞪了他一眼，说：“往后可别再这样了，小心儿子长大了和你不亲。”

“他敢？”李靖眼睛一瞪，“我是他亲爹，还不能说他两句了？”

“你小声点，别把孩子吵醒了。”殷华下意识往内室看了一眼，又侧耳仔细听了听，没听见动静才松了口气。

知道李靖听不进去，她索性也不再多说，给他盛了碗粟米饭，催促道：“好了，快吃饭吧。”

夫妻二人这才安安静静地吃饭。

内室里的哪吒早已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帐顶，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睡的并不是中原流行的榻，而是从蜀中传出来的床。想到殷华说过，扶荔也很可能是蜀中人士，不由想道：姐姐说要回家处理私事，是回蜀中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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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哪吒惦记的扶荔并不在蜀中，而是在昆仑。

先前她接到的是元始天尊的消息，让她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赶紧去昆仑山见他。

扶荔不明所以，但二师公相召，她哪敢怠慢？告别了李家，就立刻去了昆仑山。

为表敬重，她在昆仑山下便停住了云头，用了“缩地成寸”的神通，徒步走上山去。

白鹤童子早已在半山腰相迎，见她星奔川骛般款款而来，忙上前施礼：“白鹤见过师姐。老爷已等候多时，师姐请随我来。”

扶荔微微颔首：“有劳白鹤师弟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蓬莱岛特产的果子，直接塞到白鹤童子手中，笑道：“这果子也没别的奇处，只是滋味特别好，师弟吃着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