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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本要目送扶荔进去,余光瞥见偏殿衣袂晃动,似是有人正往门口走来。他大手一捞,便将扶荔素手握住。
“怎么了?”扶荔疑惑地回头。
哪吒倾身上前,在她唇边落下一个黏糊糊的吻,撒娇道:“没什么,就是不想和姐姐分开。”
扶荔嗤的一笑,回吻过去,哄道:“也就这两步路的事,你把陆压叫过来,咱们不就又能见了吗?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
说着,她就要拉着哪吒往偏殿去。
“不必。”哪吒连忙拉住她,眸光里满是心疼,“西王母老谋深算,姐姐方才和她周旋了那么久,极伤心神。我去请陆压,顺便和他叙叙旧,姐姐也能趁机养养神。”
扶荔甜蜜一笑,又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才推着他说:“那你就快去吧,大家都是朋友,也不好让人久等。”
说完,她就先回正殿去了。
哪吒目送她的身影消失,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可一世的蔑视,大步踏入偏殿,对方才下意识躲在柱子后面的陆压说:“陆道兄,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呀?”
见只有哪吒一人进来,陆压定了定心神,含笑拱手:“多蒙惦念,一向安好。只是不知,哪吒道友还好吗?”
“我当然好了,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哪吒勾唇一笑,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看在彼此有交情的份上,我奉劝道兄一句,唯有放下,能得长自在。”
陆压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兄何时也研究起佛家的东西来了。佛家讲究寂灭,云四大皆空,视一切色相情欲为梦幻泡影,不知道兄可得其中三昧?”
哪吒“唉”了一声,说:“我就是个没慧根的俗种,哪里悟得了四大皆空?倒是道兄执掌幽冥,见惯了生死,只怕早没了俗人的念头。我先前那句劝,怕是自取其辱了。”
陆压面上含笑,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他定定地看着哪吒,一字一句道:“见生死、见空、见色,自知不求彼岸者,才是痴人。苦海无边,于我而言,更回头无岸。”
哪吒闻言,微微一怔,咄咄逼人的话便再说不出口。
他轻轻叹了一声:“道兄这又是何苦?”
其实陆压并没有得罪过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而已。况且喜欢上扶荔,本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并非陆压的过错。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哪吒骨子里的正直始终存在。先前那番机锋,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陆压显露的痴、执与真,让他实在无法口出恶言。
他心有所爱,所以才更明白,这种纯粹的感情,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旁观者可以不喜,可以不屑,却不能践踏。
陆压苦笑道:“道兄问的,正是我自己想知道的。奈何寻求多年,仍旧无果。”
他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意:“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哪吒道兄,灵珠子是不是你的前世?”
哪吒有点失望:“你已经知道了?我还以为,得我亲自告诉你呢。”
——又少了一个炫耀的机会。
“旧也叙完了,别让姐姐等久了。”他颇有些意兴阑珊,话还没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这点小小的失礼,陆压也不在意,这是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追了上去,提点道:“你这样可不行,容易得罪人。”
哪吒拿眼瞥他:“咱们都是朋友,你会计较这么多?若是不熟的,我也不跟他这样啊。”
陆压微微一怔,爽朗地笑了起来:“没错,咱们都是朋友,是该摒除那些繁文缛节。”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正殿,扶荔上前迎了几步,抬手笑道:“陆兄,请入座。或者,我该喊你……陆判?”
陆压反问道:“若是如此,小仙是否要参拜紫微大帝?”
三人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分宾主落座,捧茶玉女送了三盏香露进来,扶荔抬手示意她们都退出去,说这是朋友间的私人聚会,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捧茶玉女、侍香玉女、执扇女官排成两排,鱼贯而出。
陆压调侃道:“到底是做帝君的人,这排场就是不一样了。”
扶荔“嗐”了一声,摆手道:“快别这么说了。你也知道,先前要接见西王母,人家是老牌神仙,又是名正言顺的天庭之主,偏我还是有求于人,自然得把排场撑起来。不然人家以为我不重视她,直接掀桌走人,我找谁哭去?”
哪吒在一旁打边鼓:“凌霄殿那位最好面子,木母与他同出紫霄宫,一起修行数万载,彼此定有共通之处。当心一些,总是有备无患。”
陆压心下了然:里子已经被你们给架空了,可不就只剩下面子可好了?
但说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彼此心知肚明就很好。
再者说了,站在他们地府的立场上,昊天执掌天庭,自然比不上扶荔来执掌。
抛开私人感情不谈,扶荔代表峨眉与蓬莱已经与地府合作多年,双方对彼此的性情都很了解,也早已探出了对方的底线,那种微妙的平衡,绝对不是昊天那个从没接触过地府的人能掌握的。
不必看与扶荔的博弈,只看天庭虚设这些年,昊天与西王母各自的行事,也能看出这位天帝手段并不高明,还颇有些眼大心空,总想着什么也不做,只靠一层身份就让所有人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