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独行的少女一(第2页)
“十一郎最讨厌别人提这事儿了。”
四楼的围栏边支了张桌子,几个相熟的公子对坐品茗,有人轻瞥了楼下一眼,感慨而道。
“是呢。”另一人嗅着茶香,接着说道,“那时候魏邕还在西林讲学,华阳姑母与魏公素有私交,便把琚郎塞进了魏家进学,琚郎逃学翻错了墙,恰惊了魏娘,被姑母拎着耳朵好生教训了一顿。”
事情是这样的事情,传言又是另样的传言。
华阳公主素来是爱玩笑的,她并着几个相熟相亲的长辈可以这样开裴琚的玩笑,这并不代表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也能这样开裴琚的玩笑。
崔九郎将茶盏一饮而尽,悠悠看了楼下磕头的朱六郎一眼,摇了摇头。
咎由自取罢了。
一楼依旧在玩射艺,二楼仍然在比捶丸,三楼倒是不踢蹴鞠了,蹴鞠场拆了抬了两张大赌桌上来,筹码在桌上垒得像宝塔。
小王孙下了楼,铁甲卫一左一右保护着他,他挤在赌桌的一角,玩得开心极了。
赌桌上有人玩的开心,赌桌下也有人不开心。
“朱六郎毕竟是杨妃娘娘的表侄儿,这都两个时辰了,宁都世子竟还不让人饶过了他……”
说话的是朱六郎的表兄,他们同为丹州人,来银湾作陪多半是附势而为。
朱六郎说错了话,惹恼了宁都王世子,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心里也不好受。
“但到底他也是被罚来丹州的,他也敢这样嚣张?”
“是啊,去岁当街挑衅锦衣卫张千户,妨碍锦衣卫办案,被陛下一道旨意罚来丹州思过,他这哪有什么思过样?兴头起了便来银湾,折腾得银湾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有人应和着嘀咕道。
宁都世子骄奢纨绔惯了,来山便修登天梯,看水便造卷帘舟,仅是这栋酒楼,便在他驾临的数日里拆了修、修了拆,蹴鞠场捶丸坪都不知来来回回造了多少次。
这哪里是个思过的样子?
这样嚣张,他也不怕被一本折子参上去!
丹州与朱家有故之人聚在角落里愤愤不平。
他们在一楼悄悄地说,这声音应该无论如何都传不上四楼。
可是裴琚耳力极好。
隐隐约约如虫鸣一样的怨怼话语,也便隐隐约约摇摇晃晃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裴琚不以为意,用锦被蒙住脑袋,打算再睡过去。
“若是自己一人悄悄的来便也罢了,如此张扬,还把秦老王爷家的独苗带了来!”
说话这人愤懑极了,情绪骤然倾斜出来,声音尖锐极了,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他吓得骤然间噤了声,待到大家都将目光别了过去,他才犹犹豫豫又将心中剩下的那点怨恨吐露出来。
“谁不知道这小王孙是秦老王爷的宝贝根子,平日里宠得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这么一骨碌给人拐了出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这纨绔这戴罪之身就要罪上加罪了。”
“你见过有人思过不在天牢大狱在丹州外祖家的?”有人反讽一句。
他毕竟是当今天下最尊荣的双王之子。
罚没裴琚南下,无非就是做个样子给人看,显然裴琚自己也明白。
这不,该玩还是玩着。
“不过他三年前立下的功劳,可谓是举世无双……”有人忽的感叹了一句,“就凭他的功绩,遑论当街阻挠锦衣卫办案,就算是斩杀千户张令褀,他也能全须全尾地从诏狱里面出来。”
三年前北戎十八万骑兵南下,直捣雍都,当时的雍都太守弃城而逃,连带着雍都守备军三千七百六十二人如鸟兽散,不战而降,雍都城背后就是青城关,青城关之后就是帝京,而距离青城关最近的西林守备,赶赴帝都防卫也要整整三天。
三天之内,若是青城关破,那便是帝京沦陷,天子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