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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尝试着轻轻动了一下手指,想缓解那份粘腻,却被他更紧地握住,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份无声的、持续的紧握,让虞笙心思浮动。
说不清是抗拒,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只能任由他牵着,走向停车的地方。
司机早已等候在车旁。
车门打开,温暖干燥的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虞笙身上的寒意。
她几乎是带着一丝放松,被陆邢周扶着坐进了后座宽敞的座椅里。暖意包裹上来,让她紧绷的身体缓和了一些。
谁知,刚把围巾从脖子上解下来,腿上突然毫无预兆地一沉。
一股沉甸甸的重量毫无缓冲地压了下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熟悉气息,以及透过衣物传来的、不容忽视的温热体温。
虞笙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陆邢周高大的身躯竟已侧躺下来,头不偏不倚地枕在了她的腿上。
他闭着眼,眉宇间那深刻的倦意清晰可见,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连紧绷的下颌线都松弛了几分。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远比刚才隔着衣袖的牵手更具侵入性,也更让她措手不及。
柔软的羊绒裤料清晰地传递着他头部的重量和温度,虞笙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半拍。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茫然地眨了眨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你、你干嘛?”
“有点困,”陆邢周依旧闭着眼,没有睁开,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昨晚没怎么睡,让我枕一会儿……”
他语气里那份少见的、近乎示弱的低沉,让虞笙喉间那句“起来”硬生生咽了回去。
车厢空间对于日常乘坐是宽裕的,但对于陆邢周这样近一米九的高大身形,尤其是要完全侧躺下来,就显得异常局促。
他的长腿只能勉强屈起,膝盖几乎顶到了前排座椅的靠背,另一条腿也因无处安放而微微悬空。
整个身体以一种相当别扭、甚至可以说有些委屈的姿势,强行将自己塞进这方寸之地,只为将头枕在她腿上。
他本身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平日里总是气场迫人,此刻却流露出这样近乎依赖的姿态。这种强烈的反差,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虞笙心头漾开一圈圈难以言喻的复杂涟漪。
她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目光从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成色块的街景收回,她低下头,看向枕在腿上的男人。
冬日上午的阳光不算炽烈,透过洁净的车窗玻璃,柔和地铺洒进来。因为他侧躺的姿势,恰好有一束光斜斜地落在他靠近她身体一侧的耳朵尖上。那薄薄的耳廓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甚至能隐约看到皮肤下细微的毛细血管,和他修剪整齐的鬓角发根。
寂静的车厢里,除了引擎持续发出的低沉嗡鸣,便是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均匀、绵长,带着一种陷入深度睡眠的安稳节奏。
虞笙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睡着了,但隔着腿上厚实的羽绒服面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正有规律地、一下下地拂过她小腹的位置,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无法忽视的暖意和酥麻感。
车子碾过减速带,车身随之轻轻一晃,底盘传来一声沉闷的轻响。
这细微的颠簸让虞笙下意识地又低下头。
他眉心处那道原本舒展的纹路,此刻正微微蹙起,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这蹙起的眉头,让她立刻想起他上车时那句低沉的“昨晚没怎么睡好”。
是因为彻夜处理母亲转院和后续治疗的繁杂事务吗?
还是因为……知道短暂的相聚后即将面临的、不知归期的分离?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她一下。
一种难以名状的、混合着酸涩与柔软的复杂情绪,如同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在心湖深处晕染开来。
那里面,或许有对他劳碌的感知,有对分离的隐忧,甚至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纯粹的关切。
几乎是未经思考的,那只原本放松地搁在身侧座椅上的手,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指尖带着车厢里尚未散尽的微凉,并且因为某种隐秘的情绪而难以抑制地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轻颤,缓缓地、朝着他眉间那道扰人的褶痕靠近。
距离越近,感官越清晰。
她甚至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均匀呼吸时带出的、温热微湿的气流,正一下下拂过她的指腹,带来一阵轻微的、羽毛般的痒意。
然而,就在那微凉的指尖即将落在他眉心温热皮肤的前一刹那,虞笙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僵滞在半空。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声音瞬间在脑海中炸开:她在做什么?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