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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红菱和谢白城都立刻向他聚拢过去。
踩在他脚下的那块方砖,在火把的照射下,的确要显得比旁边的砖都新些似的。谭玄脚下用力,那块砖顿时微微有些松动摇晃。
孟红菱轻叫一声,就见谭玄拔出朔夜,用锋利的刀尖插入砖缝,左右试探了一番,随即手上用力,把刀当做撬棍,硬生生将那块方砖起了出来。
那块方砖底下,果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凹槽,里面用油布垫底,上面安安静静摆着一只七寸见长的小铁匣。
谢白城俯身,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小铁匣捧了出来,递给谭玄,谭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圈,又试探着开了一下,但铁匣明显是锁着的,根本打不开。
谭玄便把匣子转了个面,展示给孟红菱看。
孟红菱定睛一瞧,只见匣子正对着她的那面,当中有个三角形的凹槽,凹槽内部还有一个玉兔望月的纹样。
她呆了一呆,随即抬手扯开自己的衣领,从里面拽出一条红绳来。
那条红绳上,系着一个一寸见方的三角形金片片,上面正錾刻着玉兔望月的花纹。
孟红菱连拉带拽的把红绳从脖子上取下,将金片往那凹槽中一按,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响起,匣子,终于打开了!
盒盖掀起,露出里面一个长条形的油布包裹。谭玄拿起包裹,把匣子递给谢白城拿着,随即将油布一层层拆开,最后呈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个颇为厚实的信封,还有一枚泛着温润光泽的黄铜钥匙。
谭玄先拿起钥匙看了看,造型古朴,但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便递给孟红菱。孟红菱伸手接过,合拢手指把钥匙紧紧攥在掌心,眼睛盯着谭玄拆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沓写满了字的纸来。
谭玄看她一眼,以眼神询问由他来看可不可以,孟红菱点点头,谭玄便把信纸展开,谢白城举着火把靠近了照亮,孟红菱也稍稍靠过去一些,伸头过去一起看。
只一眼,孟红菱就确信,那的确是爹爹亲笔书写的。那些熟悉的字迹洋洋洒洒写了满纸,让她不禁眼眶一热,又连忙抬手揉了揉,生怕影响她看清楚内容。
“红菱,慧娘,你们既阅此信,那我必已遭不测了。我对不起你们,没能给你们一个安宁的环境。事已至此,也不必多言了。我留下了最后一重保障,本欲待情势有变时以做退路,但我必是不能来料理这一切了,红菱,慧娘对江湖之事和你我的前尘过往皆一无所知,你虽是女子,却自小聪明坚强,如今全要靠你支撑了。
“慧娘,对不住你。我真名乃是孟远亭,曾是离火教八大长老之一。入离火教,实非我愿,只是情势所逼,为谋一条生路,才不得不做此举。思及往事,竟已若隔世!
“我加入离火教时才二十出头,遭际坎坷,一身抱负,无处施展,每日只能做些杂务。与身边那些教众也无话可说,每日里愤愤不平,恨命运不公。一日醉后题诗于石壁之上,竟无意中被离火教教主韦长天所见。
“韦长天正是踌躇满志,要大揽贤才之时,觉得我颇具才干,便提拔了我。我也逐渐接手管理离火教中一应日常运作的事务。倏忽之间,八年已过,我也终于坐上了长老之位,还遇到了红菱的母亲,她青春正好,温媚可爱,与她结为连理,让我终于感到人生有了盼头。虽然我亦知离火教被人称为魔教,但正道既容不下我,那走魔道,又如何呢?
“可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离火教以武为根基。我虽自幼也学过几套功夫,但如何能与教中那些高手相比。其他长老、护法见我武功低微,都不拿正眼看我。有几个读过些诗书的还好些,另几个惯于豪横的,一直以为我不配位列八长老之一,明里暗里刁难,甚至当面嘲笑。
“在他们看来,我不过是个舞文弄墨、摆弄纸张的书生,归根结底依然是打杂的,派不上大用场。我能如何呢?无论拳脚还是刀枪,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在这样的豺狼虎豹窝里,我只能暗自隐忍,陪着笑脸,斡旋其间。
“可是这世上,难道只有权力和拳头才能让人有尊严的活着吗?既没有权力也没有拳头的人,活该只能逆来顺受吗?我孟远亭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幼苦读诗书,苦练拳脚,只是出身低微、时运不济,便只能做人脚下之泥、花旁之叶吗?
“即便是韦长天,又有什么了不起?他的先祖韦肃,当年也是一方诸侯,在西北人脉深远,再有家学渊源和一番巧遇,得到西域武学秘籍。倘若将他和我易地而处,我难道做不得他这番事业?他的焚玉神功的确威力无穷,世上难有敌手,但倘若给我以时日,我这样能吃苦有韧劲的人,难道练不得么?若我能练得焚玉神功,又还有谁敢小瞧我?敢不拿我当一回事?
“男子汉大丈夫,既生天地之间,何甘庸碌一生?倘若此生不能成就一番事业,简直枉对先祖,枉生为人!我自负才干,不怕吃苦,意欲修炼一门高强些的武艺,可我既非他人弟子,又无师长故交,竟始终不得机缘!
“别人终归靠不住,做人还得靠自己绸缪打算。韦长天本已有堪称绝世的焚玉神功,他却还不满足,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本《玉璋经》,开始勤加修炼。这《玉璋经》据说是前朝高人留下的秘籍,如今早已失传。他练着练着却不知怎地出现了走火入魔的征兆。此事只有教中最高层的几人知道,我借着职务之便,教中大小事情,极少有能瞒过耳目的,所以也略知一二。
“知道的几人,如右护法宗天乙,他女儿韦兰若都劝他不要再练,但韦长天却不知着了什么魔,还舍不得丢开。日子一长,他身体大不如前的消息就瞒不住了,开始在教中悄悄流传。
“加之韦长天一直谋求倞罗国师之位不成,与左护法殷归野反目等事,教中人心浮动,长老之中,也有人暗地里开始为自己打算。只是我没也没料到,一直以来最为忠心耿耿,在韦长天长期不露面的情况下代为主持大局的宗天乙,竟也在背地为自己谋划着退路。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别人的谋划无非是如何脱身远遁,以免大厦将倾之时无路可逃。宗天乙却是在暗中勾结武林正道门派,准备与他们里应外合,把整个离火教作为自己的晋身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