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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们是真的刚刚回来,只来得及打扫一下门脸,连行李都没归置好。
谭玄没有骗他,他真的是刚回来就去了灿锦园。他会这样做,一定……一定也是因为想着他吧?想着他们是两年前在灿锦园相遇相识……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顿时又升起些歉疚,虽然一年多未见,但谭玄应该的确也是一直牵挂着他的吧……
他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下,抬手敲了敲门板,但里面的人好像很忙碌,没人出来应门。
他……他也不算什么外人吧?毕竟他以前来明珠巷蹭吃蹭喝甚至蹭睡的次数也不少。不知道常岳和丁伯有没有一道来,丁伯当初腌的咸菜怎样了?
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干脆把小银马系在门口的拴马石上,自己悄然跨过了门槛。
没人招呼就没人招呼吧,他就悄悄地进去,吓谭玄一跳。看他会是个什么表情,还想训他不想。
他蹑手蹑脚地往里走,目光一一扫过庭院房舍,一切都还跟记忆中一样,让他心中泛起一阵怀念。
第一进院落他居然没遇上人,于是他便穿过跨院往第二进院落去。
第二进院落的院子是他和谭玄常常切磋的地方,也是他们最常吃点心聊天的地方。
他穿过跨院的门廊,抬起头张望,只见那方院子里现在横七竖八摆着不少箱箧行李。他们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啊?一愣神间,忽然听见一个清清亮亮的少年声音响起:“喂,谭玄,我到底住哪儿啊!”
谢白城骤然停住了脚步,便见一个少年旋风般从书房里跑出来,在看见他的瞬间,也蓦地定住了。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少年。中等个子,身材纤瘦,一张白皙脸庞,面孔微圆,下颌尖尖,两道挑起的纤眉下是一对潋滟明亮的桃花眼,眸子漆黑,唇瓣嫣红,恍若春红轻染,此刻正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着。
这时谭玄的声音骤然从旁边的厢房里传出来:“不是说了随你挑,你挑中哪就安顿在哪,大少爷你就自个儿决定吧。”
他的声音由远及近,到最末一句时,人也从厢房里钻了出来。
现在变成了六目相对。
美貌少年依然看着谢白城,谢白城也看着他,谭玄一会儿看看美貌少年,一会儿看看谢白城。
“这谁啊?”美貌少年骤然抬手指着谢白城,却看向谭玄问。
谭玄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脸上的表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少年没得到回应,便又扭头看回来。那是一看便知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脸,满是好奇和探索的眼神,冲着他一笑:“好俊的小公子啊!你是谭玄的朋友?”
谢白城却像蓦地从定身术里恢复过来了似的,他连看都没看谭玄一眼,转身就往外疾步而去。
谭玄本就一直看着他,此刻连忙“哎”了一声,紧跟着嚷:“白城!白城!你等等!你别走!”
一边说一边就在后面追他。
霎时间院子里就只剩下美貌少年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了。
谢白城只觉得有一股冰冷的火在铺天盖地地烧。
他满脑子回响的都是那美貌少年的话,“谭玄,我到底住在哪儿”,还有谭玄的回应,“大少爷你就自个儿决定吧”。
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扭曲的,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也听不见周围有没有别的声响。
哦,好啊,好啊!难怪一见面就看他哪里都不顺眼,难怪要把他好好教训一顿……原来、原来……
是啊,是啊,他就是摆少爷架子,这个“少爷”就是想怎样便可以怎样,听口音这“少爷”应该也是衡都人,怕是正儿八经地贵公子,不是他这种、这种乡野小子……
那是,人家都是衡都来的,都见过大世面,都高贵着呢,他算什么?他自然不配同他们交往的……原来也不过是谭玄的一时兴起吧,现在桥归桥,路归路,让他们衡都人自己相得去,他、他算什么……他也不稀罕!
满心的愤怒和委屈之下,他甚至连自己是骑马来的都忘了,拴在门口的小银马本来正努力啃着墙根的小草,忽然就见主人疾风般出来,看都没看它一眼,便直往远处跑。小银马还没来及弄清这是怎么回事,紧跟着门里又跑出一个人,一路叫着“白城”追上去了。
谢白城听见了谭玄在后面叫他的声音,但他根本不想理会。凭什么对他就是疾言厉色的教训,对那个美貌少年就是千依百顺的迁就?这什么人啊!他以前一直以为谭玄是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对他特别纵容照顾的,现在看,能给他的,凭什么不能给别人呢?或许人家又不会任性,又不会摆架子,又不会瞎闹,又没有小孩子脾气……
他的手腕蓦地被抓住了。
被抓得很紧,很牢,他用力挣扎,却挣脱不开。
“放开我!”他回头叫起来。
但谭玄显然一点都没听他的话,并且还立刻向他喊:“白城,你听我解释!”
“不听!”他愤愤地甩手,甩不开,真讨厌!
“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谭玄却不管他的反抗,自顾自地开口,“是个正儿八经的世家公子,从小家里管教甚严,一直读书读书的,好不容易借着去探望叔父的机会能出来一趟,非缠着要跟我一道走,好自由自在地玩几天,我、我总不能拒绝他啊!”
谢白城挣扎了半天,见横竖也挣不开,干脆省些力气不动了,只低头站着,也不理会。